静默过后,郁安问道:“除了玄光宗的少主灵佩,还有其他线索吗?”
纵是亲临现场,仍是那副镇静模样,像是要将那句“非我所为”贯彻到底。
薛无折视线黏在郁安身上,“只有玄光宗的留痕。”
郁安直视着他探寻的目光,“事情和玄光宗有关,我不会推脱。此事我不曾参与,身为少宗主却也难辞其咎,定会追查到底。”
冠冕堂皇的客套话,薛无折这些年少说也听过千百句,陪着郁安大费周章走这一趟,听他如此说,只觉可笑。
且不说此人还未洗清嫌疑,光是凭对方而今作为玄光宗逃犯的身份,又是以什么立场说出这样大义凛然的话来?
可笑的负累,总是满口虚伪。
“师尊境界尽毁,又要如何追查?”
郁安一静,笑道:“没有修为又如何?境界再高,做事无脑也是白费。”
他绕过薛无折,走进了那片乱石中,黑石残缺,隐约能闻到焦烟味。
往里走些,烟味却淡了,石块破损得很严重,像是受过重击。
靠近中心的地带无从下脚,郁安踩到了碎石,停步静望。
过了一会,他蹲身下去,擦去黑灰,观察着石块上纹路。
“石上画的是什么?”
薛无折抱着手臂站在远处,“净魂阵。”
用于安抚亡魂,护佑往生。
年代久远,碎石上的纹路光泽暗淡,灵力已经被冲刷得所剩无几。
郁安擦干净附近的石块,将那些纹路拼凑在一起,想看看阵法是否还能启用。
但某些石块已碎成齑粉,阵法缺少了关键枢纽,拼凑不出全貌。
拼凑无果,郁安擦去黑灰,走回薛无折身边,提出要继续在山中看看。
这是要追查山中鬼魂的事了。
薛无折看他一眼,没提出异议。
两人离开祠堂,郁安将山庄逛了个彻底,始终找不出线索。
天色渐晚,山庄逐渐笼罩起一层阴暗的薄暮。
奔劳了一天,伤口隐隐发痛。
郁安维持着波澜不惊,任由身后的薛无折如何打量。
二人最后来到后山,平坦的土地延绵至此,在前方几丈外突兀地消失了。
那是万丈山崖。
而在山崖之上,他们望见了远天的霞光。
柔和的光线倾落大地,身后是漆黑的山庄残壁,前方是悬崖峭壁,光亮照在几近垂直的地面,下方是吞噬一切的昏黑。
薛无折没有欣赏西沉落日的雅兴,兀自来到郁安身侧,无言地瞧着对方的侧脸。
暖色的日光映入眼眸,宛如风吹水皱的秋日池塘。
表面是清澈的池水,深层是脏污的泥藻。
纵然郁安对云砚山的一切都表现得十分陌生,对当年之事也是一副全不知晓、要追查到底的模样,但也无法脱身事外,
这一切,会是为了掩盖真相的伪装吗?
真想剖开这具清高的外壳,看看其中的魂魄是黑是白。
猜疑不断的时候,薛无折往往更相信那个最坏的选项。
所以猜不出郁安的真意,他也不会放手,阶下囚还是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掌心。
可眼下还是解决一天的郁结要紧。
故地重游,挥动的剑尖和飘洒的鲜血重现眼前,耳边隐隐又传来族人的哭叫。
薛无折被这些魇障折磨了一天,早已心烦意乱,注视着郁安平静的侧颜,却只想将对方所有的平和都撕碎。
郁安敏锐地察觉到薛无折心情不佳,默默往边上移步。
薛无折将他拉了回来,“师尊要去哪?”
郁安转过头,对上了对方阴沉的眼神。
“师尊逛了一日,心中可有思量?”
这是要找事,一日之内两人几乎形影不离,真有结果也不会拖到现在都没返程。
郁安面不改色,“薛家的事我一时没有头绪,但有玄光宗参与,待宗主叔伯归来,我会向他禀明。”
薛无折毫不留情地揭底:“以什么身份禀明?宗门逃犯?”
真要论感情,原身和这位宗主叔伯并无深交,但由于对方一心向道的性子,原身让出少宗主位置时也不觉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