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主仆身份而言,他们早就越了界。而秋烺也并没有对此表示拒绝。
如同此时此刻,秋烺分明可以推开对方,却不解自己为何僵直不动,由着对方靠过来。
那个生来华贵的少年骄矜任性,却机敏聪慧、善良护短,会爱笑着喊他“秋烺哥哥”,在雨天为他斜过伞说“我们不该如此生疏”,也在晴日触碰他面,说“我会为你负责”。
时而易碎如瓷,时而飘逸如风,抓不住,套不牢。
这样的郁安于他,到底有几分真心?
如是想着,秋烺别过脸去,只叫那绯润的双唇吻住那冰冷的银面,像是吻住一片冰。
黑衣影卫松开握住郁安小臂的手,哑声道:“不可。”
郁安从那块冰上撤离,小声笑了一下:“好啦,秋烺哥哥会不好意思。我明白。”
他亦松开攥住秋烺袖子的手,忽视了小臂被对方紧握后的痛楚,撤回身子,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
“我明白的。”
他又低声说了一遍,好像明白的远远不止秋烺的退避缘由。
而少年的表情太过平淡,像是完全没把这份拒绝放在心上。
秋烺垂眸看着,不知怎的就失去了与对方对坐的意愿。
原来真的并未出自真心么?所以才如此满不在乎。
如是自嘲的想着,秋烺将那方手帕收回衣襟里,从座位上起身退到一边,极知情识趣般道:“属下告退。”
郁安掀起眼帘看向他:“要走了吗?”
被那平静幽然的眼睛注视着,秋烺莫名觉得自己才是不负责任的那个。
喉头一滚,他回道:“嗯。”
小少爷这次没用惯用的撒娇手段挽留他,只弯了弯唇角,乖顺地对他扬手:“好。”
说罢,郁安就又靠近栏杆,像是对楼下说书人口中的故事很感兴趣。
本该就此无话,在秋烺跳上屋梁的一瞬间,却听见背向他的小少爷用一种很苦恼的语气自语道:“那么,秋烺哥哥什么时候才能不害羞呢?”
“……”黑衣影卫成了房梁上的哑鹰。
郁安的问题没有得到回应,不只是这日,在往后的半个月都没得到回应。
一连多日又被躲,他实打实的觉得懊恼,反问自己是不是把人逗得太过。
可就以往的经验而言,这属实不算过分。
要知道,某人的化身对他做过更过分的,他不过是,小小欺负了一下这位尚且稚嫩的位面体罢了。
这样想着,郁安便也不觉愧疚,只遗憾不能经常见到自己的银面影卫。
长达数日的坐镇茶楼颇有成效,说书人换了一波又一波,人前人后却鲜少再提及郁宁的事。
像是背后推动者已经歇了心思。
郁安没有掉以轻心,因为知道萧玮舟还蛰伏京中。
对方只不过减少了去花柳巷的频率,更多时候都安分待在尚书府里,也不知是何意图。
郁安一面令人留意着萧玮舟的动向,一面继续守着茶楼,确定不能再让人掀起水花才作罢。
太尉府都知道小公子成日在忙的事,上下都被打点,嘱咐不能将此事透露给大小姐。
可郁宁见郁安总往外跑,不免疑惑:“安儿在忙什么?”
一月有余的静心修养让她惨白疲惫的容颜恢复了血色,在美目半垂时,还透出几分憔悴失意。
64月照沟渠
◎明心◎
位面异变值降到60%,显然郁宁已经将错付的痴心收回大半。
面对姐姐的询问,郁安讨好地笑笑:“好阿姊,近来我寻了个乐子,正新鲜着,便总想着出门。”
追问郁安口中的“乐子”无果,郁宁便不再问,只语重心长道:“大丈夫志在四方,切莫耽于玩乐。”
她认真说教的模样太熟悉,几乎与几个月前,郁安初入这方世界时别无二致。
郁安心有感慨,轻轻应道:“我都听阿姊的。”
茶楼风波彻底过去,初夏亦一去不返。
天气渐渐热起来,郁安出府次数少了,常常待在自己的阁楼里,开着窗坐在摇椅上看古卷。
这个位面爵位可世袭,但子承父业要继续做官却仍要通过科考。
他在无意官场中周旋,但太尉夫妻和郁宁却对他寄予厚望,倒不是说要和父亲一样做个一等官员,只求谋个不大不小的闲职,也好继承家族荣光,聊以度日。
郁安被家中长辈叮嘱着读书要义,索性终日将自己锁在楼里看书,四下无人就丢开古板乏味的经义,研究些古籍。
古人诗书兵法各有要旨,他学起来并不觉得乏味。
夏日衣衫轻薄,小公子举起书卷时长袖滑落,露出一截皙白的小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