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十五还有几天,郁安踩了暮色出了府,直奔萧玮舟的那所花楼。
花楼名作眠柳楼,规模不大,但胜在精致,上到房梁建构下到花木装点,无不体现出高雅巧丽的特点。
楼中的姑娘个个花容月貌,又大多卖艺不卖身,吟诗作对、弹琴跳舞,文雅之事皆不在话下。
见到生面孔,一个衣着低调的中年男子笑着迎上来,“哟!客官是听曲还是试文呢?”
郁安勾起一个笑,问道:“何为试文?”
“一看客官就是第一次来这眠柳楼,”中年男子对着面前玩世不恭的公子哥解释,“所谓试文,便是我楼中最有文采的姑娘陪您一道赏识文章,要做对子,甚至是比写文章,都是可以的。”
“哦?”郁安的目光从台上抚弄琵琶的少女身上移开,稀奇地看向中年男子,“你们楼里,还有可以比试文章的才女?怕不是半吊子的!若我说我早已苦读诗书数十载,自认文章无人可及,那姑娘还敢同我比吗?”
“有何不敢?”
恰逢一个掩着面纱的白衣女子路过二人,没忍住驻足反驳。
中年男子被她吓了一跳,连忙给郁安陪着笑脸:“客官莫怪,客官莫怪。”
见郁安慢悠悠地说了声“不妨事”,那男子这才接着之前的话头道:“客官有所不知,我楼里的姑娘也有自幼饱读诗礼的,说起话来连章成句,文采也是一等一的好!客官若是有意,玩着比试一番也是不在话下。”
说完,他几步过去拉着欲出去的白衣女子低语:“哎哟,我的明珠姑娘,你怎么出来啦?不是在准备晚上的歌舞吗!小祖宗诶……”
声音渐渐低不可闻。
【作者有话说】
打个补丁:阿姊不是恋爱脑
56月照沟渠
◎面具◎
明珠姑娘,这倒是个耳熟的称谓。
金春阁与萧玮舟初见,郁安曾在二楼喧闹的人群里听见过“明珠”二字,也亲自在栏杆处瞥见过对方的舞姿。
只不过他突然坠楼引走了大多人的注意,似乎抢走了明珠姑娘谢幕时应有的热闹。
在心底默默道了句抱歉,郁安不去看管事者是怎么好声好气和明珠说话,继续四下打量着这栋花楼。
台上的琵琶女弹唱结束,起身对着台下的观众们福了福身,然后卑怯地退下了。
听众们悠闲地磕着葵籽,在歌姬们中场休息的间隙三三两两自由的谈笑着。
这氛围不像是勾栏花楼,倒像是普普通通的歌舞瓦舍。
不同在于,表演者个个都貌美如花,宛如一盏盏虚幻空洞的纸灯。
不过来自金春阁的明珠姑娘却很鲜活,饶是面纱遮面,露在外面的一双柳叶眼光滑流转,柔秀中带着点英气。
只是对方不知为何会成了萧玮舟的人,她于金春登台献舞,萧玮舟恰好着急离去,二者一联想就没什么好疑惑的了。
萧玮舟用了点手段把人请来了自家,也不知是出于生意考虑,还是出于美色。
没错,美色。
这短暂的会面里,透过那轻薄的白纱,郁安已经推测出明珠有着一副毫不输给郁宁的长相。
萧玮舟这种人又怎么会放过?
管事的中年男子很快回来,而明珠则转身上楼。
洁白的裙角消失在拐角,只留下一阵清淡的花香。
“想来这位客官对歌舞更感兴趣些。”
见少年的目光在明珠身上停留过,管事者继续笑着说:“方才那位是一舞动京城的明珠姑娘,晚些时候会有一场夜演。您若是感兴趣,我给您备个视野好的雅间?要知道,明珠姑娘的舞曲可遇不可求,谢幕时还有机会一睹其芳容……”
郁安道:“求之不得。”
这趟眠柳楼之行,虽然没找出萧玮舟的具体勾当,但也算收获颇多。
郁安在雅间里等到日暮上灯,装模作样地欣赏完明珠的舞蹈之后,发现房里作陪的乐姬自觉已经完成任务掩门离开了。
楼上楼下的男子们喧闹起来,想来是谢幕时明珠不再掩面的缘故。
郁安没怎么在意楼下沸腾的人群,甚至没刻意去看明珠的脸,只是转身进了室内,很快就离开了眠柳楼。
这里给他的感觉太过不同,让人越来越好奇萧玮舟精心策划这一切到底意欲何为。
对方绝不是有闲心经营文雅场所的人,且在江南已有万贯家财,又何必千里迢迢赶来上京?
为了谋个一官半职?为了和上京名流搭线?还是为了游乐?亦或是为了……藏匿什么?
喜欢游山玩水之人不会喜欢在上京宦官名流中处处受限,所以前两种可能性不大。
至于后两种,还有待推敲。
独身出来的好处之一,就是街上闲逛也没人会阻拦。郁安没有闲逛的心思,可在路过一间点着灯的杂货铺时却停住了脚步。
进店出店,用了快一炷香时间。
手里多了个包装齐全的木盒,他重新走上回府的路。
回了自己的住处,郁安将木盒放在桌上,然后推开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