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的手在空中停留片刻,又缓缓放下。
容初弦压下心头莫名的情绪,低声问:“这份奖励,殿下可还喜欢?”
“……喜欢,”舟多慈从容初弦怀中出来,蒙着一层雾气的眼睛湿漉漉的,“多谢侯爷。”
容初弦深深望向那片眸底,沉声开口:“殿下没别的话要说?”
舟多慈:“侯爷想让我说什么?”
容初弦:“殿下不知?”暮色四起,晚春凉风掠过玉窗,拂过满地衣物,卷起地上金纱帐。
忽然,帐幔被猛地拽起,染着薄粉的纤长手指卷在纱帐中,床帐间传来呜呜咽咽的细弱哭声。
“别咬……疼。”
“你身上的伤已悉数痊愈,再没有我的痕迹了。”男人声音低沉,“舟多慈,我同你说过,你要乖乖听我的话。你为何要去见他?”
少年清越的声音颤抖发软,像是覆着一层轻雾:“我为何不能见他?你……是在吃醋吗?”
“不是。”男人斩钉截铁回答。
“那你给我一个理由。”
床帐间传来一阵长久的沉默,容初弦轻笑,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舟多慈,你可知你如此信重的奚成岚,是东昌之人。”
“难怪……”少年嗓音微弱,却十分坚定,“东昌之人又如何?阿岚是不会害我的。”
“很好。”容初弦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容初弦,你……唔!”
舟多慈默然,摸上容初弦臂膀,用行动代替言语。
容初弦不动声色看他。
舟多慈手指自那结实有力的臂膀一路向下,握住容初弦的手,触到他略带湿意的指尖,舟多慈手指微缩。
顿了顿,他若无其事牵着那只手往前。
就在相握的两只手即将落在舟多慈身上时,容初弦眼神一凛,拾起床间散落的衣衫将舟多慈裹住。
“待在屋里,别出来。”
床帐微晃,容初弦的身影刹那间消失无踪。
与此同时,屋外传来一阵打斗声。
舟多慈慢悠悠地下了床,将屋内灯盏燃起。走到立柜前,从中取出一条干净的亵裤。
他重新穿好衣衫,倒了杯茶水润着喉头。
“差点忘了那个蠢货今夜会派人来杀我。”舟多慈摇头,转头望向黑漆漆的屋外,喃喃自语。
“今夜你是特意留下来保护我吗?”
舟泽元在殿内来回踱步,时不时往外瞟一眼。
贴身内侍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殿门处,他焦急迎上前,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内侍没说话。
舟泽元察觉不对,仔细一瞧,只见内侍面如土色,腮帮子上的肥肉不停地抖,豆大汗珠自额间滑落,掉进眼里他也不敢擦。
舟泽元心道不好:“出什么事了?”
内侍往旁边移了移。
满面怒容的美丽女子出现在舟泽元视线中,舟泽元吓得一哆嗦,嗫喏道:“母妃。”
许贵妃踏入殿中,身后大门缓缓关闭。
舟泽元暗道倒霉,讪笑着打算如往常一般蒙混过关,孰料许贵妃走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竟然派人去杀那瘸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
舟泽元的头被打得猛地偏向一旁,他不敢置信地捂住火辣辣的脸,脑袋发懵。
从小到大,这是母妃头一次打他。
舟泽元呆立片刻,由不敢置信转向暴跳如雷:“为什么不能杀?你不也杀过他吗?”
许贵妃听到他的后半句,瞬间脸色大变,她一把将舟泽元拽向里间,压低声音吼道:“你在胡说什么?”
舟泽元愤愤不平:“我没胡说,我亲眼看见的!那年是你让人买通司乘局的王放,给那匹马做了手脚,才使舟多慈坠马成了瘸子。”
几句话砸得许贵妃头晕眼花,她站立不稳连退好几步,撞向不远处的木椅,后腰传来一阵尖锐疼痛。许贵妃无力地落在椅中,艳丽面容间浮现出一道裂痕。
此事她做得极为隐蔽,没想到竟被舟泽元看到了。
难怪那年之后,舟泽元就变得行事狠辣,更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舟泽元看见母亲备受打击的模样,语气缓和了些:“母妃,我没动用外祖父的人,找的都是犯了事的亡命之徒,他们不会查到我头上的。”
许贵妃苦笑着抬头:“你可知有多少人盯着我们?舟多慈前脚得罪你,后脚就死在府中,即使不是你做的,他们也会找名头安在你身上。你倒好,自己给他们送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