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廷信徒无数,那些士兵虽然唱着教廷的诗歌,但也不一定是被教廷驱使的,也许只是单纯的信徒呢?”
文德尔被他气得发笑,“你是说,那么多军队,征战之时不唱战歌,不唱家乡乐章,而全部唱起了教廷诗歌是正常的吗?
“愚不可及!难道你要等卡利斯托率领各国的光明信徒打来新胜利王都再悲呼阿门吗?!那我一定会在他们出发前砍掉你的脑袋!”
“陛下息怒!”另一个大臣拼死道,“教廷当前的势头难以抵挡,恐怕硬碰硬会吃上不少亏,哪怕最后我们胜了,也是惨胜。
“与其这样,不如与教廷议和。况且教廷真正的目标也许不是帝国,而是同样能够封印豁口,光明天赋出众的子爵陆易。据我所知,自从上一任圣子兰特死后,教廷圣子之位便一直空悬……”
文德尔表情缓和了些许,只是脸色依旧不佳。他只是迟疑了半秒,便摇头否决道:“不可,这也不是交出陆易就能解决的问题。哪怕教廷是冲着陆易来的,也不妨碍他们再收下一块如此广阔富饶的土地。
“更何况,一旦陆易被带走,整个新胜利沦陷只不过是早晚的事。”
文德尔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陆易能够在战场上发挥的威力,以一人之身抵挡百军万军,倘若没有陆易,新胜利帝国只会溃散地更加迅速。
他甚至大胆猜想,教廷会选择这个时机对新胜利动手,就是因为陆易不久前刚因为血脉暴动陷入了昏迷,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这群人全都疯了。”文德尔喃喃道,“卡利斯托究竟想做什么?”
光明教廷本就已经立于无上高位,作为艾赛亚大陆最主流的教派,教廷的权柄与财富远超八成人族帝国,卡利斯托根本没必要通过战争去实际掌控那些错综复杂的各个帝国城邦。
如此多此一举的行为背后绝对藏着巨大的深意。
只是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文德尔想不明白。
事出皆有因,他对造成眼下情况的因全然不知,连带着该如何应对也成了件极其困难的选择。
日不落的新胜利帝国,也许已经悄然走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
文德尔扫视过满堂鸦雀无声的朝臣,声音低沉却掷地有声。
“不论怎样,先反击。新胜利帝国的荣光绝不容挑衅践踏!”-
翌日。
文德尔收到了一封来自教廷的信,严格来说是教皇卡利斯托的信。
除去那些虚伪寒暄的部分以及别有深意的暗示,这封信只表达了一件事。
不日后与波河帝国的交战,如果新胜利帝国派出的元帅是一位真正的尊贵的克莱因,那么或许这将会是新胜利经历的最后一场战役。
如果不是——那恐怕之后新胜利要面临的可能就是拥有教廷援军的敌人了。
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赛任和陆易尚且不知何时才会回来,克莱因家只剩下克莱因夫人,阿斯特·克莱因和佐恩·克莱因。
拥有魔法天赋的佐恩不是真正的克莱因,而真正的克莱因阿斯特只是个没有魔法天赋的普通人!
读完这封信后,文德尔感受到一阵深深的寒意。
世人不知阿斯特·克莱因是赛任唯一的孩子,只要阿斯特死去,陆易就会是偌大的克莱因家族唯一的继承者。
哪怕赛任早已暗示他陆易会是克莱因家族最后的继承者,可事情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保证会如何。
那是亿亿万根本数不尽的财富,是连恶龙都要为之侧目的珍宝,阿斯特真的会愿意将其拱手相让吗?尤其是在得知陆易真实身世之后——
文德尔见识过太多因为分割家产而反目成仇的兄弟了。不论他们原先的关系有多么好,多么密切,最终都会因为利益纠葛而打得头破血流。
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啊!
只需要顺势而为,他就可以轻松铲除他忌惮的庞然大物,只要表现得悲痛些,无论是在道德还是情绪的的高地上都无可指摘。
卡利斯托这是已经算准了一切。恐怕他写下这封信的时候,就已经笃定了他的答复。
文德尔捏着这封信坐了一整天。
傍晚,国王召见了克莱因家族的继承人,克莱因公爵的长子阿斯特·克莱因。
两人足足座谈了一整宿。
谁也不知道这一夜他们到底谈论了什么,只是天明破晓的时候,阿斯特返回克莱因庄园收拾了行装,衣角沾着露水,率军前往了波河。
站在城堡高塔之上的君王看着蜿蜒的大军远去。
那耀眼的金发像黄金一样,可再耀眼,距离远了也就寻不见了。
文德尔收回目光,淡淡道:“走吧。”
这场战役,够得打了-
之后的几天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
与波河的交手有胜有败,大致五五开,虽有伤亡,但始终还在可控制的范畴内。
文德尔每日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处理来自全国各地的战报,同时还要压制朝廷上人心浮动的贵族朝臣。
他仿佛变成了一只不知疲倦的陀螺,连轴转给他的眼下带来了明显的青黑。
可他不能停下来。
这个年迈沉重的庞大帝国突然在一朝之间散发出了沉沉的暮气,高度紧绷之下,许多事都需要文德尔亲自来把控方向。
处理政务需要无数个不眠不休的日夜,晕倒却只要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