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左颂世答得很快,眉毛一挑。
他话中带着不解,说得直接又冒犯:“祡都水监,孤称你为大人已是相当尊敬你了,你可别给脸不要脸,在孤面前,你该是称自己为下官。”
“还是说——你不止是个都水监,另有身份?”他作势思考,“比如,其实你是皇上的心腹,此次来不仅是为了监修水利,而是特意来考察孤?”
祡由佥笑意收敛了些,眼中的冰冷完全不掩着,歪了歪脖子看他。
嘴里轻微的发出嘶嘶声,像是黑暗里潜伏的毒蛇。
大概他的手也攥起来了。左颂世想。
毕竟自己忙着观赏自己的指甲,分不出什么心思看他。
他摩挲着吹了吹。
本就干净漂亮的甲面在阳光下显得更加剔透。
祡由佥面色愈发难看。
左颂世余光落于他面上,却对着自己的指尖笑了笑,像是特别满意自己的身子。
知道祡由佥身份的人里,还没谁这样直白地挑衅过他。
毕竟他们都知道,祡由佥身后便是皇上。
一旦稍有芥蒂,那紧张维持的君臣信任便缝补不回去了。
左颂世懒得理会这些。
他本就是要和祡由佥撕破脸皮的,当然是撕得越难看越好。
“……既如此。”祡由佥吞了怒意,嗓音却没再装得平静,“便由他们带路吧。”
左颂世打了个呵欠,对着后面的下人挥了挥手。
祡由佥掠过他的身旁,朝书房行去了。
左颂世静静听着几人脚步声,慢慢转回身,见祡由佥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淡出视线。
他猛地转回身子,立即朝高大蛾道:“快,把人全都遣出府!”
祡由佥的表情冷得不像样。
难保他不会迁怒府里人,要他们与自己一同毙命。
他自视甚高,不屑于现在就要了他们的命,只能抓住这个机会,不让再多人遭殃。
高大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主子抓住双臂。
“啊?”他被主子吓了一跳,声音也有些抖。
来不及在意高大蛾有没有理解他的话,左颂世又重复了一遍。
“不想死人就快去!从大门走!”
后面的下人也被左颂世的举动惊得心慌。
一些在站在前面,听得清楚的人,闻言顾不上规矩,意识到自己有可能会死,拔腿便率先冲了出去。
虽然没搞清究竟出了什么事,但出于本能对死亡的恐惧,让他脑海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其余人见状,又看殿下没有阻拦,迅速传达了殿下方才的话,一个拽一个地全部涌向门口,其中不乏本就想要逃离府邸的,煽动得更是快。
高大蛾这才反应过来,不顾上问原因,连忙听从主子的话,组织着将人尽数送了出去。
一阵兵荒马乱后,别院归于平静,只剩下高大蛾与左颂世。
左颂世缓缓出了口气,对着高大蛾扬了扬下巴。
“你也出去。”
高大蛾立时应了,转身走了几步,发现主子还在原处。
他登时一惊:“主子,你不走么?”
“你觉得我走得了么?”左颂世理了理衣袍,又整理一下稍微散下来的长发,“行了,快走,去哪都行。”
“这怎么可以!”高大蛾连忙三两步跑回来,“主子,要不我们趁机走吧,就让他在那待着得了!”
左颂世沉默着。
就在高大蛾以为劝说无果,抱着必死的准备留下来时,主子忽然说话了。
“好,我们走。”他嗓音平缓,像是做好了打算,“立即离开垣州。”
高大蛾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仅愣了一会儿,立即喜笑颜开,连连应是。
左颂世跟在他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