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颂世仍在继续说着:“你将来登临大宝,这样的传闻,还是少些为好。”
黎筝瑞眉头微微皱起:“你就非要我当皇帝么?”
左颂世忽然想起什么,淡淡一笑。
“大概,因为我还是信命的。”
“那你的命就是被我杀了?”黎筝瑞快被他这说辞气笑,“这不是你自己规划的?”
左颂世嘴角扬了扬,又落下:“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呢,我不过提早知道,计划好罢了。”
黎筝瑞被他这般固执的坦率说得哑口无言。
半晌,他只能道:“那你现在改变天命了。”
“至于我,像你说的,那就算是命,也不是我的命。龙椅只能是赵家人坐。纵然皇家血脉衰微,这龙椅也不能由其他人坐上。再不济,还有旁系,我们可以从旁辅佐,不一定非得亲自坐上那个位置。”
左颂世默默听着。
他知道,黎筝瑞现在还是没法接受,因为他还不知道皇上要杀他的真正原因。
是时候了。
他朱唇微启,狭长双眼一挑,凑近他。
“若是,你身上真有赵氏的血脉呢?”
黎筝瑞一愣。
明白左颂世话中意思,寒意倏然从脊背猛然窜上,几乎要将他的脑袋结成了冰。
喉间也像是被冻住,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左颂世视线飘忽一瞬,又拉回到眼前人身上。
“你们家的祠堂,供着一个牌位,那个牌位没有名字,对吧?”
他紧接着道:“你有四个大哥,琴棋书画,而你是第五个孩子,比他们要小上一些,雅士四好不够取名了,才给你取的‘筝’字。”
黎筝瑞细细听着,没听出哪里不对。
正因如此,他才愈发慌乱,如坠冰窖。
“你父母与你说,那个没名字的牌位,是一个捡到的孩子,捡到他时他已然生着大病,没救回来。你父母不想草草了事,便将他收进祠堂中,给立了个牌位。”
左颂世并未挑明,黎筝瑞却是心领神会。
身子已然僵到没有知觉,好似寒冬中埋在雪坑里,只记得紧紧注视着敌人的动向。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
左颂世眨了眨眼,有些不忍。
这对黎筝瑞来说,的确是难以消化,他最亲最爱之人一下子与他疏离,使他摸不清方向。
黎筝瑞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才决定一定要攻下神京的。
“你不是想知道皇上为什么一定要你死么?”左颂世说到这里,嗤笑一声,“不是因为猜忌你功高震主,也非有实质证据。”
“是因为他先前便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才有人突然告密,说你通敌。”
左颂世将两件事的前后说得清楚,提醒黎筝瑞这是个因果关系。
“你好不容易追查到的告密者,当晚便死了,幕后之人一直没有一点儿消息,你不觉得奇怪么?”
黎筝瑞揉了揉太阳穴:“是因为……血缘。”
他清楚皇上的性子。
只要他知道这件事,便是在他心中撕了个大口子。
自己不死,他不会睡得安稳。
“这件事,我父母、我兄长……他们知道么?”
黎筝瑞不敢相信,他们若是全都知道,那便是瞒了自己十几年。
左颂世没有应声。
黎筝瑞垂眸,错过了他微微的一摇头。
“所以,是皇上先得知了这层关系,才下令要人故意诬告我。”黎筝瑞摸清了其中重点,“他的目的就是想我死,什么方式,什么罪名,都无所谓。”
左颂世闭上眼,缓缓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