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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名字（第2页）

“没几个子儿还敢来占最里边的位置……”

说罢他回头看一眼左颂世，像是担心这个有钱的主儿会嫌弃。

左颂世对他扬了下嘴角，店小二才松口气，不情愿又瞥一眼算命先生，才离开。

“让两位看了笑话……”算命先生似是知道自己丢脸，转过身对二人自嘲笑道，“这年头，连吃饭都难呐。”

“这有什么难不难的？做好了自是能赚钱的。”左颂世不屑道。

他慢慢地将浅底茶杯中的淡茶饮尽，盯着茶杯底，余光注意着剩下沉默的二人。

这暗卫总给他下套，他便正好接了打消他的怀疑，还能让黎筝瑞瞧出自己有多荒唐无道，一举两得。

自己作为一个何不食肉糜的异姓王，自然不能体会到百姓疾苦。自己身上有钱便是，哪会觉得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顺带讽刺一下这算命先生没有真才实学。

他摩挲着陶瓷茶杯，缓解心中的紧张感。

自己本就容易附和人，现在更得集中精神，免得一下就被他带跑了。

左颂世将杯盏轻轻放回桌上，陶瓷与木材嗑出轻微的清脆响声。

黎筝瑞现在不知有白鹤暗卫，但也无妨。只要他不齿自己行径，面上是藏不住的，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无论是祡由佥，还是这个暗卫，想说他们勾结密谋造反，暂且都还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黎筝瑞双手交叠，盯着左颂世还没咬完，放在碟边的半块糕点上。

齿痕都整整齐齐，像是被工具刻意切割过一样。

这么看来，这算命先生是假的。

他的话那肯定也是假的了。

本来就是，他说的那什么“伏不住”，一听便是假的。左颂世的名字怎么可能是起得太大？分明是起得太小才对。

小到他每想到“左颂世”这三个字，眼前都要过一会儿才能浮现出他的模样。

根本不像是个人的名字。

左承父姓，颂世两个字听上去还以为是个什么官名。他家人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就是为了要他颂扬这世道？

那他自己呢？

像是被卷进他颂扬的这世道里，把自己给丢了，蕴不出一点儿人味。

只有每每他的身影落在视线里，才能感受到到他是真立于这世上的。

他反复念着名字，都觉得念不熟，好像某一天他会突然消失，所有人都会忘记他一般。

“茶钱和资费我付了。”左颂世从袖子里拿出什么，手一弹，一小粒碎银子飞到隔壁桌上，“先生不如给自己算算，你自己又是什么命，才沦落到连茶钱都拿不出手？”

算命先生擦了擦额上的汗，讪讪道：“这怎么能给自己算呢……是我才疏学浅，不扰二位的雅兴。”

说罢，他抓起银子便溜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店小二慢吞吞上茶来，见到那桌座位都冷了，也没见他留下什么，气得差点把茶给撒了。

“穷鬼还是少来消费，是吧？不然真是浪费时间。”左颂世又弹了一粒碎银到店小二怀里，“里面这片地我包了，不用找。”

刚才那算命先生，或者说是暗卫，在没人领着的情况下，就知道自己在这儿，想来跟了自己有段时间。不过黎筝瑞没什么察觉，想来只是在远处看着，并不知他们具体说了什么。

而这里面靠墙的位置本就狭窄，从外边看像是已经被占满了，他问也不问便走进来，说明他知道这里还放着几张座位，不是曾经来过，便是调查过。

左颂世重新拿起碟子边上的糕点。

他知道这种糕点，本该做得很甜，所以他刚才才咬了一小口，但不知是这家店偷工减料还是原料就不对，这糕点比他想象中淡了不少。

对他来说口味适中，正好是他喜欢的。

他长出一口气，揉揉额角，视线无力地垂下，落在桌面。

是常见的，压力过后疲惫的反应。

黎筝瑞认得出来。当初他在军营里没少见过将士这样，包括他自己，有时也会累得下一刻就伏在桌上睡过去。

黎筝瑞端起茶杯，一指抵着杯底，将茶饮了个干净。

他该好好休息了。

黎筝瑞刚起这个念头，便想起他前几日才让左颂世好好睡过一觉。

一出门，本该有的好心情又全被搅和了。

他不知是因为自己来了这里，还是左颂世从前就要面对这些暗中的刺探。

黎筝瑞知道是前者的概率更大。

左颂世这个名字起得的确是太小了。他想。

他只顾着要颂扬，要称赞，但他真的见过这世道是如何的么？

他身边应该要有个人，能陪着他，保护他，让他出了这小小的州郡，去亲眼见见这世上值得颂扬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