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知道他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个单纯的恶人后,他面上所做的一切都值得推敲。
他定是说到什么让祡由佥警觉的话,祡由佥最后才会假作关心,提醒自己不要听信他。
“将军。”
姜弘遇见四周无人,才上前将黎筝瑞推回卧房。
“将军,那狗王爷没刁难你吧?”姜弘遇担心道。
将军在房里待了两天一夜,就没出来过。
饭菜都是让人送进去,期间将军露过几次面,均是让那太监去煎药,或是谴着下人备上需要的东西。
他头一次见将军说那么多话。
从衣物吃穿到用药处理,交代得事无巨细,好像只要有一处纰漏,那狗王爷就要一命呜呼。
这样岂不是更好?
可将军说的话中交代之事,对那狗王爷是实打实的好,比吃闲饭的府医还要称职,真像是怕狗王爷死了一样。
不过将军肯定有自己的考量。再说了,将军进去伺候狗王爷,要真把人弄死了,将军也难辞其咎。
姜弘遇在心底默默说服自己。
黎筝瑞微微摇头:“他都得病了,哪还有心思刁难我?”
他摸了摸脖子,手滑到衣襟上,似是在回忆什么。
“冯自综的回信可送到了?”他问。
姜弘遇连连点头,道:“昨日就送到了。”
他说着,拿出信纸交予黎筝瑞。
黎筝瑞接过,快速扫了几眼,眉头皱起。
反复看了几遍,他直接把信塞进灯罩里,等着那张纸慢慢烧成灰,从罩中落出粉末。
“拿纸笔来。”他道。
除了交代冯自综相关事宜,他还要考虑怎么回复左颂世的那封信。
他仍以为自己不知情,好像也不打算说。
念及此,黎筝瑞抓住衣襟的手猛地收紧,向下扯出褶皱,衣裳隐隐有变形的趋势,平滑的丝绸在指尖摩擦,有些发疼。
他忽然回过神,手上倏然松了力,缓缓抚平。
左颂世已经做的够多,又是以他不能回应的心思做出这事,长此以往,人情只会越欠越大。
他还不了。
不如就此断了联系,不让左颂世参与这些破事,省得他操心,自己心底也能安心些。
黎筝瑞想着,眼前又浮现出左颂世的模样。
又是那样委屈的表情。
他自己不觉得,总以为忍下,别人就看不出来,眉尾眼尾低落得像是被水浇湿了,纤长的睫毛也无精打采地粘在一起。
要是真与他断了书信往来,他会不会又自责?
他既知道密信一事,也会想到自己会想办法与冯自综来往,定然是留了破绽。
姜弘遇说库房有多的纸笔且没人看管,兴许就是他故意而为之。
是自己不着急写信,让他开始慌了,才要代替自己谋兵布局。
都做到这个份上了。
若不是两封信正好撞上,冯自综也不会这么早察觉。
这样贸然切断与他的联系,左颂世定会觉得自己前功尽弃。
这样也就罢了,但凭他那个性子,面上什么事都没有,一回房便要露出那种自责无助的表情。
他分明什么都没做错。
黎筝瑞的拳慢慢攥紧。
放在以前,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要难过便难过了,谁还没有难过的事?处处迁就人,难道就有人反过头来迁就自己?
但左颂世趴在他身上的那几声嗫嚅,一个字一个字冲得他心尖发酸,教他连这自幼便扎下根基的想法都忍不住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