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以往的经验,接下来就是代行者出场的时候了。
可不知怎么的,好几分钟过去,始终不见人影。
“怎么了?”
“是出故障了吗?”
人群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而此时,站在后台的丰川教主,却是缓缓睁大了眼。
不仅是因为他发现该上台的人已经晕倒在地了,更因为——
“好久不见,丰川先生。”
我坐在椅子上,停下翻台本的动作,十分礼貌地向他打起招呼。
“加茂大人?!您不是应该——”
“应该被天元大人召见,去了西方极乐世界?”
我合上从另一位代行者手里夺来的台本,歪了歪头,“这不是看你们演讲水平太差,天元大人又允许我重回人间了。”
丰川教主虽是羂索一手培养起来的傀儡,脑子却拎得很清楚,他脸色微变,自知拦不住我,干脆开门见山地问:“…你想做什么?如果得罪了那位的话,您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吧?”
“后果的话,已经品尝过了。”我摸了摸下巴,“看在工作了几年的份上,联系那家伙的时间,就帮我稍微推后一点吧。”
“这不可能,光是这样他就足够给我定罪了!”丰川教主当即拒绝,“我还想——”
“如果你的台词是你想活的话,那我劝你现在好好想想。”
一只宽厚的手掌落在他的肩上,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的伏黑甚尔勾住他的脖子,把整条胳膊搭上去。
丰川教主的身体抖了一下,自觉闭上了嘴。
“你迟到了。”我看了眼伏黑甚尔,认识了那么多,对这个人的时间观念已经没了脾气。
“也就五分钟左右,别耍脾气了,小崽子。”后者勾着笑,脑袋偏向台上空着的聚光灯,“去吧,这些小喽啰我看着。”
我也没再迟疑,把台本放下,迈开步伐,久违走上这个舞台。
台下,一双又一双的眼睛看着我。像是散落在宇宙之中群星,四面八方皆是。
很多人就算听过我演讲,也没有见过我这张脸。
对于他们好奇,不安,又充满警惕的眼神,我都面带微笑,照单全收。
“失礼了,诸位同胞。站在这里的,本来不该是我。”
“但受天元大人所托,此次的授课,必须由我为大家亲自讲诉。”
“………你是谁?”前排,有一名妇人站起来,声音听上去有些歇斯底里,“如果黑沼代行者不来,这场授课还有什么意义?!””
您问了一个好问题。“我走到讲台前,压着自己耳边的麦克风,让自己的声音能被传得更远,“大家对我会感到陌生,也不奇怪。”
“毕竟一直以来,我都遵守天元大人的教诲,从不显露真容。”我一边说着一边拿出面具覆盖在脸上,“你们之中的人,应该对我这个样子更熟悉?”
“啊。”
“…是加茂大人?!”
“她不是功德圆满,被天元大人带走了吗?”
交头接耳的声音先后传了过来,到处都能发现,不少听众都认出了我。
正常的氛围也比之前好了不少,至少他们认可我有站在这台上的资格。
“承蒙天元大人垂怜,祂的确在一年前带走了我。”我双手放在讲台两侧,眼眸轻弯,以相当温和的口吻向他们对话,“今日,又因祂对世人的怜悯,我得以重返人间,向大家传达一个消息。”
“或许有人已经知道了,天元大人即将迎来五百年一次轮回的大限。”
此话一出,现场哗然。
大部分的人对我这个说辞无法接受,像是捅了马蜂窝那样,开始大声的抗议,表达他们的不满。
更有甚者站起来,朝我扔来砸来手边的糖果盘,凳子,还有烟头。
“不,不,胡说八道?!天元大人是不死的活佛!怎么可能有大限——”
啪。
陶瓷烧制的盘子被柯赛特信手接住,其他的东西也都稳稳悬停在我身前,在没有灵视能力的他人看来,就是它们都自动停住了。
我朝那位站起来的信徒,点头示意,“您的愤怒我完全能理解,先生。”
“我们从这世上走一遭,要经历无数的挫折——三界本质为苦,可以说,从诞生的那一刻起,我们就种下了苦果——生、老、病、死、别离、怨憎等等一系列。”
“而我们都知道,天元大人慈悲,祂拒绝前往西方极乐世界,留下来,只因心系众生,度化我们成佛。”
说到此处,我的语气沉下去,轻轻一挥手,那些东西就回到了原位,“自然,天元大人也就以己身代众生受苦了。”
这一来一去,整个大厅里已经不再有别人的声音,安静得仿佛落根针都能听到,那些质疑和愤怒的信徒们,全因眼前的神迹闭上嘴。
“古有昔者菩萨,见海中鱼群大鱼吞噬小鱼,便以身代其小者,投海喂饱鱼群。其灵魂化为海中鱼王。海边有国,国土因干旱颗粒无收,鱼王再次以身相救。”
“天元大人作为应身佛,同样也是五百年一次以身代肉,这数千年来,从未有怨言。”
“祂自愿承担各位的业。那业的具现便是每五百年一次的大劫。每五百年,都需要祂下到阿鼻地狱,徒步走过刀山火海。人间的一刻,在地狱的时光为一天,又需九九八十一天,方可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