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我在叫「五条悟」……不。”
我略微思索了一下,又摇了摇头。
只凭三言两语,大概还不能让现在的五条悟对我抱有最基本的信任。
那么……
我深深吸了口气,卸下所有防备,屈身蹲下来的同时,维持着将双手抬至耳边的动作——然后微微仰起头,将最为脆弱的脖子贴至他小小的手掌前。
在我全然用不了咒力防御的情况下——这个距离,只要他的手掌向前微微一握,就能像折断一株柔弱的植物根茎那样,轻而易举地将生命扼杀在其掌心。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我说。
这种随时被人拿捏性命的感觉并不好,像是在对充满攻击性的幼兽俯下身,暴露出要害,又像是悬走在钢丝上,下方就是万丈深渊。
既然想要以最快的方式获取到他的信任,就得由我先踏出相信他的这一步。
继而我克制住了自己的本能,眼神没有一丝躲闪,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请相信我,我并没有恶意。”
五条悟:“……”
被我直接叫出名字的人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甚至能感觉到悬停在我颈边的那只手的温度,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沉默了数秒,将抬起来的手臂收回袖中。
还未等我松懈下紧绷的心弦,他又突然抬起另一只手。
纯粹的咒力放出直接擦过耳畔,与此同时,背后传来一声闷哼。
我循声回过头,正好看见举刀站在后方的式神被拦腰斩断倒在雪地上,亦如烟一般很快消失殆尽。
还不等我道谢,当事人平静地嘲讽了一句“小菜鸡”这样的话,扭头就走掉了。
我:“……”
不管怎么说赌对了。
我动身跟上他的脚步。
“刚刚那是什么?”我问。
五条悟头也不回,用稍带着一点嫌弃的语调回答:“和你一样烦人的闯入者。”
我指了指自己:“怎么看我和他都不一样吧。”
他踩着木屐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足迹,说出来的话像是刀子一样锋利且不饶人,“是吗?他是渣滓,是没有用处的边角料。你是杂鱼,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小角色——这种品种上的不同分类?”
我眼眸轻眨,看着男孩的背影,说:“就算这样,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才对。”
否则,之前他就不会只是把我踢出去,而是直接采取攻击了。
至少潜意识里,他对我留手了。
听见我的话,五条悟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此时此刻,明明是他在抬头仰视,却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我才是处于下位的错觉。他面无表情,以稚圆的双眼直勾勾看着我,“干脆还是把你丢出去算了。”
我很容易就察觉到对方清脆童音中那点淡薄的不爽,却并没有就此退让,而是主动询问道:“为什么?”
“打从一开始,你这家伙就摆出一副好像很懂我的架势。”他凝视着我,宛若一只被生人接近,因此不怪甩着尾巴的野猫,似乎只要我再擅自越过那条线,就会露出尚且不算锋利的爪牙,“明明弱得抬手就被掀飞出去,你却笃定我不会动你。”
“甚至现在也是一样。”他说,“讨厌的赌徒。”
我:“……”
虽说已经见识过了。
不过没耐心到这种程度还是很意外。
“如果这种单方面的熟稔令你烦闷,那我道歉。”我将手押在胸前,看似妥协,却并没有因此动摇或者拉开距离,而是认真地开口道:“但现在时间紧迫,对我的不满请放在之后再说。”
“因为你的事情,才是我当前最关心的。”
“……”
“首先,请容我向五条君确认一下。”我直入主题,问出最为重要的问题,“你如今的记忆还记得多少?”
白发蓝眼的男孩瞥了我一眼,没有立即回答,也没有像刚才那样向我呛声,而是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就在这样引路的过程中,他用平静但不失疏离的口吻提到自己完成了日常的修行,结果踏出演武场就发现宅邸里的人都不见了。
不仅如此,房子里还多出了些东西。
“多出来的东西……是指这个吗?”
“一看就知道了吧,只有它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当
事人这么说着,脚步停在前殿外的廊道,却是没有踏进去的意思。
我跟着他走进作为接待用的前殿中,打量着安置在最显眼地方的神龛。
据五条悟的说法,五条家从未安置过这些东西。像神龛这种东西,本是用来供奉神明的橱柜,里面摆得应该是神符、神器、贡品之类的东西。但此刻的架板上只放着一张神符,以及一颗……红彤彤的苹果糖。
置放在其中的物品看起来不像实物,同样滋滋闪烁着黑白的虚影。
更重要的是,它散发着和五条悟相似的气息。
我托着下巴,回头看了眼留在外面的人,问:“你进不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