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的反应让我觉得我是。”岑归说。
“乱讲。”路庭从自己那张床上又不老实地挪过来,还技术含量极高的把自己安置在了岑归床旁,在没怎么挤占对方空间的前提下,将半身体温都贴着人烘过去。
他挨着岑归说:“我这是爱意溢出的反应。”
岑归:“……”
岑归不好接话,生气又不想生,踹人还怕真把这人精心维系的平衡踹翻了,只能把自己埋在被子和枕头里,假装突然睡着。
然后被知道他装睡的人又偷亲一下。
路庭申请转双人病房的理由里填着“家属照料需要”这一行,在做复苏者信息填报,誊写家庭姻亲关系时,他毫不迟疑,把自己也写在了岑归的家属栏里。
岑归的情况有些特殊,他回到现实,核对信息,才发现自己在现实里早已没有直系血亲,也没有称得上往来热络的亲戚。
有那么一瞬,这份呈现在他面前的信息表令人些许恍惚,会让人又想起系统临近终局时的质询。
系统在选拔自己的“高级工具人”,计算分析着最应当重视干涉谁之际,它是否也曾把家庭亲缘列入过考量,然后精挑细选了它认知里的“最易被斩断现世羁绊”,“最容易意识沉入新世界”,“最不会被人察觉其踪迹消失”之人?
像他这样的,算是具备了最佳工具资质么?
岑归一时多想,没留意对着已经审查完的信息表出了神。
信息表一式两份,还分纸质档与电子档,手头这份需要他亲自签字确认的是纸质。
“……您好?”等待着接收纸质文件的工作人员不由问,“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岑归倏然回神,放下手里单薄的纸张:“不,没有。”
他把签完字的表格推进办事窗口。
“好的。”工作人员收下表,然后可能是今天前来办事的人外貌太突出,也可能休息等候区呆着的另一位太显眼,对方投向这里的目光一直太热烈且有如实质。
这使这名工作人员忍不住多说了一句:“您的家属已经在休息区等您半天了。”
岑归抬头,看见就在四五米开外的长排靠背椅上,有个人单手手肘支在膝盖,向前微微勾身,坐没坐相地笑眯眯朝他一招空手。
那是他的爱人,也是新的家属。
“办完了?”路庭从椅子上起身,折叠起来的没正形男人又变成个高腿长的优质男朋友。
岑归迈步走向他:“嗯,办完了。”
路庭十分自然地在他走近时拉过他的手,将他室内空调也没吹暖多少的手揣进自己衣兜:“你手怎么还这么凉?”
男朋友嘀咕着,又在口袋里摩挲他指尖到手背,好像预备给他来个摩擦生热。
岑归轻轻踢了踢对方鞋子,他说:“别杵在别人这里挡道,回去了。”
这天也是他们终于能一块出院,岑归被通知已能居家休养的日子。
当然,有人是自愿陪岑归多住了这么久,才和他混到了这个同天的“一块”。
路庭捏捏人指尖:“好,回家。”
岑归反握住了那只手。
他们离开信息登记处时正遇上这座城市的晚高峰,大街上人群往来,车流不息。
裹着围巾的年轻小白领捧着直冒热气的纸杯钻出饮品店,在冷风里心满意足嘬一口奶茶,腋下夹着公文包的男人正在为将要晚点到家给家人打电话,神色柔和地说着晚餐不用等。
而擦肩而过的学生在讨论考试和一会儿吃什么小吃,手里的手机亮着屏幕,备忘录里是给同学好友要带的外卖……
真实的城市灯火闪耀在降临夜幕之下,像地面上一点点亮起来的星光。
这是人类用生活在地面上铺开的星轨。
在所有匆忙归家的人群里,还有他们俩。
人间烟火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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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番外,就彻底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