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路。”
刘嬷嬷一愣,旋即化为狂喜:“好好好,姑娘跟我这边来。”
天牢里人不多,惯常是安静的,故而她们一靠近,立刻有零碎的交谈和脚步声传来。陈玉容听到动静蓦地站起身,跑到栏杆处巴巴地望着门口。
守卫士兵见了雁儿,略问了问便开门放行。这更令刘嬷嬷欣喜,小跑着上前谄媚:“外头再好终究不是家,姑娘放心,待我们回去的时候,一定会想法子把姑娘一起带着的!”
雁儿浑然不理,走到宋贤妃对面才止步。
“好久不见了,贤妃娘娘。”
宋贤妃缓缓抬眸,看向雁儿:“哀家记得你。”
“啊,那我还真是幸运。”
雁儿不走心地应了一句,立刻道:“我来呢,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成王败寇,是输是赢都讲究一个体面。没道理你跟别人斗败了,转头来扒着我们可敦不放,这也太不要脸了,你说是吧?”
“……”
宋贤妃不语,刘嬷嬷也被吓得快要昏过去了,完全没想到这死丫头跑来居然不是为帮她们,居然会说这么一番话!
“你当初怎么选的,怎么取舍的,用我提醒吗?选了就硬着头皮走到底呗,毕竟也当了这么久的太后,就算是假凤凰也临摹得三分像了,你这行事作风怎么还像只不入流的野山鸡?”
雁儿本就牙尖嘴利,此刻又是义愤填膺,对着宋贤妃阴阳怪气了好一阵才痛快。
“可敦在这儿过得很好,但这个好,绝不是因为你将她送来和亲。”
她说完,转身就走,全然没有注意到,一直以来都保持着风度的宋贤妃假面皲裂,尖锐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第49章贤妃(三)“血海深仇,如何心软。”……
一向尊贵体面的宋贤妃,从未被人指着鼻子骂成这样过,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小丫头。
陈玉容悄悄缩回脑袋,蹑手蹑脚地坐回了草垛。刘嬷嬷也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主子想起来,这顿骂是自己带回来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贤妃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听得旁边的刘嬷嬷心惊胆战:“娘娘,您息怒啊。”
“哀家……不生气。”
人在屋檐下,该低头时还是要低头的,宋贤妃并非不明白。她努力平心静气:“这样的人,反而值得哀家费工夫拿下。”
“正是因为月儿得宠,她手底下的人才敢这么嚣张。你方才没看见么,狱卒都对这丫头客客气气的。”
见太后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刘嬷嬷松了口气,连连附和:“是是,娘娘英明。”
“见这丫头的时候,见到月儿了吗?”
刘嬷嬷慌忙答道:“没有没有,她没有跟公主在一块儿,见了老奴后略问了问缘由,就直接过来了。”
“那就是说,是这小丫头自作主张。”宋贤妃斩钉截铁道,“月儿此刻还不知情,这未必是她的意思。”
眼见女儿如此得势,她就更不可能放过这一助力了。只可惜宫女们走不了太远,好不容易靠近了,又有这种牙尖嘴利的丫头挡着,想见到人着实是个难事。
宋贤妃目光微动。
新朝臣子去会见那位汗王,自己作为筹码,倒是有机会光明正大地上殿走一趟。
只不过,却是随着投诚的礼物一同被献上,实在屈辱。一路走来,宋贤妃面上虽然不显,可心里的难堪一点都没少。
她深吸一口气,劝慰自己:如今江山易主,儿子下落不明,就算再丢脸,她也得搏一搏!
***
大殿上,成排的乌木箱子排列整齐,郗言衡派来的使臣正招呼人把箱子打开,向上首坐着的訾沭一一介绍。
箱内的物件显露人前,珠光璀璨,琳琅满目。
使臣在一旁恭敬道:“我朝新帝登基,日后会盟,还需多多仰仗汗王。这些礼物不成敬意,请汗王笑纳。”
訾沭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他对这些人的来意了如指掌,闻言也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只不过目光落在某处时,他忽然定住了。
“那个。”訾沭抬手,指着一只镯子。
使臣顺着他指的方向,立刻把这只手镯送了上去。
这是一只缠丝镯,镯身纤细,镶嵌着细碎的红宝石,极尽光彩夺目。訾沭一眼看过去,只觉得跟自己的红宝石抹额十分相配,送给月儿正好。
他这么想着,竟直接小跑至一旁:“月儿?”
使臣这才敢趁机抬头,看了眼旁边安静坐着的女子。
郗月明原本是在这儿下棋的,訾沭为了给她解闷,特意学棋好与她对弈。半途听到使臣要来,郗月明本想回避,奈何訾沭不肯,她只好坐在一旁继续摆弄棋局。
本来她未出声,使臣也不敢多看,还算相安无事。如今訾沭跑来,使臣的目光也追随而至,打量着从前的这位三公主。
“来,伸手。”
訾沭嗓音低沉,郗月明微怔,亦顺从地抬起手腕。
面前的男人低垂着头,大手托着她的手腕,指腹温热,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她的肌肤。
殿中众人屏息,只见向来威严的汗王此刻眉目温柔,亲自为可敦戴上镯子。戴完还不肯松手,又细细为她调整镯子的位置,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訾沭忽然抬眸,望进她眼里:“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