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初用力睁开眼,下意识抬头一看,瞬间瞳孔收紧——
整片洞口上方的土石开始松塌,外面大块大块的碎石掉落,带着雨水和泥浆,“哗啦”一声堵住了唯一的出路!
水花带着泥浆四处溅开,整个空间一下变得昏暗又沉闷。
洞内漆黑一片。
言初条件反射似的瑟缩了一下,坏了,这洞口都被封上了,一会儿可怎么出去啊。
可陆洺执似乎完全不害怕,仍沉浸在言初醒过来的喜悦里。他低头看她,眼睛亮亮的,小心又认真地问:“我刚才说的,你都听见了?”
言初还在发懵,嘴角抽了抽。
陆洺执猛地把她往怀里一带,埋着头,整张脸贴在她脖颈边上,和刚才完全不是一个状态:“太好了,你还能骂我。你要不说话,我
、我真的、我……”
他没说完,鼻子又是一哽,眼泪顺着脸往下掉,掉到她脖子里,热的。
“吓死我了,我刚才在上面一看你那样……你不动,也不说话,我叫你你也不回,我真的……我脑子里全是你如果完了,我这辈子都完了……”
言初听他在这哭,声音一会儿哑一会儿发抖,心里那点恐惧也说不清是被熄灭了,还是更难受了。
她想抬手摸摸他,可胳膊还是软的,动不了。
言初只好轻轻哼了一声,表示我听见了。
结果那边抱得更紧了:“你再骂一句……再骂一句好不好……”
“你还能骂我,我就知道你没事了。”
言初有些无奈,只能动一动嘴唇,嘴型一下一下地做出口型。
傻、逼。
她没发出声音,只有口型。
可陆洺执看见了。
他愣了一会儿,紧接着一下子就笑了出来,声音带点哭腔,哆哆嗦嗦地把她更紧地搂进怀里:“好,好,骂得好。你还有力气骂我就行。”
“我刚才看你身上这么凉,真是差点没把我吓死。是不是很疼?是不是吓坏了?对不起,我又来晚了……”
他眼睛通红地盯着她,手不住地给她擦脸,擦头发,一边抖一边说:“我刚才给你打了肾上腺素,能撑一会。我这身上装了GPS,他们能找过来,你别怕,不会找不到的。”
言初听到这,放下心来。可她实在太冷了,只能靠在他怀里,有气无力地问:“你跳下来干嘛……你去找人救我不就好了。”
“不行。”陆洺执盯着她,眼睛里全是碎光,一字一顿,“我做不到让你一个人在这担惊受怕。我得陪你。”
言初睫毛轻轻抖了一下:“这儿这么高……你跳下来,就不怕受伤吗……”
陆洺执突然非常认真地说:
“可是你在这里啊!”
那一瞬间,言初仿佛连外面的雷雨声都听不见了。只有这句话的回音,一遍,又一遍地,在这封闭的山洞里回荡着。
陆洺执低着头,喉咙里还带着没能压住的哽意,紧紧搂着她:“你都在这儿撑这么久了,我他妈怕什么,我早就没在怕的。”
言初的心,似乎被这番话撕开了一条缝隙。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是那一瞬间,她忽然就没那么冷了。
她听着陆洺执不成节奏的心跳,所有从掉进这洞里开始滋生出的恐惧,伴随着心里那条刚刚被撕开的缝隙,一股脑儿冒了出来:“我好害怕啊……”
陆洺执立刻把脸贴过来,蹭着她的额头,像哄小孩一样,安慰道:“不怕,不怕啊。我在这儿呢。我陪着你,你不用怕了。我在,你不会有事。”
他说完,又把她往怀里搂了搂。
他们离得太近了,近到她能看到他睫毛上沾着的水珠在颤。有水混着泥,从发梢慢慢聚成一颗,顺着脸上的细小绒毛往下滚落。
她模糊地往他额角扫了一眼。
发根下竟然压着一圈白发。那片白色,沾着水,像针一样刺进她心里。
言初有点恍神。陆洺执长白头发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自己知道吗?
她想问。可她太累了。只能任由他抱着,脑袋靠在他肩窝,就这样任性地靠在他的怀里。
陆洺执,这三年,你也挺不容易的吧。
外头的雨还是哗啦啦的,像是永远停不下来的样子。她眼睛闭着,动不了,只能听,雨声、风声、雷声,还有陆洺执的心跳声,全都萦绕在她耳边。
言初很冷,身上还湿着,衣服贴在身上,像层薄冰。
但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没那么怕了。
明明这里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光。可他在。陆洺执在。
言初闭上眼,分不清现在是几点,天是黑还是亮,时间是过了一小时还是一整晚。只觉得应该是过去了很久,像是一辈子那么久。陆洺执也没再说话,就那么抱着她,动都不敢动,只怕一动,她会更冷。
她心里想,或许,只要你还在这儿,那一切就不算太坏。
迷迷糊糊间,言初似乎是睡着了。等再醒来的时候,她隐隐听见上头有人在喊,模糊的声音,隔着堵在洞口的碎石头飘下来,不真切,但确实是人声。
有救援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