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坏了,话还没说呢,电话就挂了!
言初意识到,这回她是真彻底被封死在这个洞底,她抬起头,看着洞顶一片模糊的雨影,嗓子里堵得发疼。
陆洺执能明白她刚才是在求救吗?
恐惧让言初的心里慌了神,她转念一想,三年前,她曾把话说得那么绝,陆洺执那空落落眼神她到现在都记得。他会不会还在生她的气?会不会记恨她?她会不会死在这洞里啊?
可言初又想起晚宴前的吻,和他创立的3301Project……
应该会吧,她想。如果陆洺执能意识到她在求救,那他应该会来吧。
应该会,吧。
言初低头看了一眼膝盖,连瑜伽裤都破了,伤口鼓起来,已经肿得不像样。这么看来,里面应该都淤了,这下是真伤得不轻。
可她没时间矫情。言初把背包从背上拽下来。背包全湿了,拉链都打不太开,她使了好大劲才拽开,把能量棒找了出来。
里面的能量棒是泡了水的,里面的糖浆流了出来,黏得她一手。她顾不上,赶忙往嘴里塞,边嚼边翻水壶,喝了一小口水。
地上全是泥,言初找了个相对能靠的干燥角落,把腿收进怀里,头埋进膝盖。
毕竟刚从水里爬出来,言初浑身都湿漉漉的。头发是湿的,后脖颈贴着衣领,冰得她一激灵。她紧紧抱着背包,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很快,外面的雨下得更猛了些。
雨从头顶的洞口哗啦啦往下灌,像有人在拿桶泼,水一股一股砸进来,砸在水面上“啪啪”响。
言初抬头看了一眼,天压得低沉沉的,外面都是雾,远处还时不时亮一下,紧跟着雷一声轰下来,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好大的雨……
言初缩了缩脖子,把头埋进臂弯,没地方去,也没东西遮风挡雨,只能缩成团撑着。
她真希望陆洺执能收到定位,赶紧报警找人,叫人来把她弄上去。Leo呢?如果发现她没按时出现,他能不能找人帮忙啊。
她搓着胳膊,努力让自己暖一点,可越搓越凉,鞋里全是水,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湿的。
膝盖还在流血,已经止不住了,疼得一阵一阵发麻,连带着整条腿都提不上劲。她试着换个姿势,往石壁边上挪了挪,想靠着暖一点,可一靠上去就是一股冰冷潮气,直接渗进她后背。
言初睁眼看了一圈,这洞是个封闭的空腔,如果不潜水下去,大概是没有出路的。唯一能离开的地方,就是头顶的洞口。
可洞壁又高又滑,她腿伤成这样,哪儿也爬不上去。就那个高度,她就算爬得上去,也没力气,更别说现在这雨还这么大,她手指都快冻得握不住东西了。
这时言初是真绝望地意识到,没人来救她的话,她就只能在这里,一直耗着。
外面电闪雷鸣,风一阵阵刮下来,吹得洞口呼呼响。
言初放下怀里的背包,把包垫在屁股下面,想找个不那么湿的地方缩着,可泥太多了,到处都是烂泥水,她挪了两步,只能勉强窝在最角落那块稍微干点的地方。整个人缩起来,把自己团成一个团子。
好冷。
言初浑身止不住地发抖,眼前一阵阵发黑。她靠在墙上,脑子已经开始神游,耳朵边全是外头的雨声雷声,有点发晕,额头也烫得厉害。
完了,肯定是感冒了,前几天淋雨那回,脸色差就是预兆,她当时不当回事,现在全报应找上来了。
言初迷迷糊糊地想,也许这地方根本没人找得到,也许她根本出不去。
想想也觉得挺荒唐的。
她没死在爸爸妈妈点的那场火里。
好不容易一步步走过来,本来以为日子终于要好起来了,结果现在倒好,看来是要死在这英国的破雨里、和这个该死的洞里。
言初打了个哆嗦,努力睁着眼,强迫自己别睡。她知道现在不能睡,一睡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可真的太冷,太冷了。她脑子都快冻得转不动了,眼皮一沉再沉,最后连想睁都睁不开。整个人已经开始发飘,像是灵魂都被一只无形的手,从身体里被拽出来似的。
反正四周的雨声、雷声、风声……全都渐渐地听不见了。言初也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昏过去,还是,死了。身体变得轻飘飘的,连呼吸都没了实感。
一片漆黑。
在这片没有尽头的黑暗里,言初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又变成了谢依洺。
那似乎是她身为谢依洺的最后一天。
她一个人从家里跑出来,来到放学后的学校,穿过安静得像死水的走廊,一个人推开了那间空荡荡的教室门。
然后她在教室里看到了陆洺执。
他们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就像过去里发生的那样,她抓起少年送她的万宝龙钢笔,将陆洺执的手,扎得鲜血淋漓。
可与现实不同的是,梦里的她,和陆洺执说了一声——
对不起。
可梦里的陆洺执像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整个人愣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眼底的委屈、不安、想靠近又不敢的那点情绪,都瞬间爆发了出来。
梦里,陆洺执大喊:“谢依洺!”
言初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梦就开始慢慢褪色。眼前的一切开始一帧一帧往后退,教室、走廊、血迹、光影,全都在离她而去。
可那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谢依洺!”
“言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