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籍挥刀砍向油柜支架,刀刃却被铸铁护甲崩出缺口——这些器械分明是军械监为北伐特制的攻城器。
"放!"
韩彰令旗挥下,粘稠的火油如瀑倾泻。沾染火苗的叛军在砖地上翻滚,却抹不灭掺了硫磺的烈焰。
王贲撕开甲胄,露出贴身藏着的减赋诏书,丝帛在热浪中卷曲发黄,露出背面蝇头小楷写的"诛"字。
东侧箭楼突然传来机括脆响,二十架床弩齐射的凿城箭穿透人体后余势未消,将叛军钉在包铁城门上。
血顺着门钉往下淌,在门缝处汇成溪流,漫过那些写着"清君侧"的檄文残片。
此时,楚云轩手中把玩着王贲的护心镜。镜面映出下方炼狱景象:北郊突骑营的精锐在火海中相互践踏,重甲兵的铁靴陷进融化的地砖。
他随手将铜镜抛给韩彰:"熔了铸成箭镞,送去虎牢关。"
当最后一支抵抗的百人队被压到城墙死角时,玄甲卫推出了改良的狼筅。三丈长的铁枝扫倒马匹,倒刺上挂着零碎的血肉。
赵承嗣背靠城墙喘息。
这一战,他们输的彻彻底底。
晨色降临时,明德门的血腥气引来了成群的黑鸦。
楚云轩踩着尚未凝固的血浆巡视战场,在焦尸堆中踢出个完好的水囊。囊中不是清水,而是并特产的马奶酒——这些"叛军"连行军饮食都懒得更换。
"把首级腌了送回各州。"楚云轩轻掸袍角沾到的骨灰,"记得用青州产的粗盐。"
他转身时,靴底粘着的檄文碎片随风飘起,隐约可见"玄真子祸国"的字样,而那个名字的主人,此刻正在诏狱地窖里等待着死亡。
一夜之间,八千叛军在明德门外殆尽,而那些无辜的百姓也命丧黄泉。
……
八月十六,大理寺呈上的叛将名录铺满整张紫宸殿金砖。
楚云轩朱笔划过卢承庆的名字,突然在"并州司马王邺"处停顿——此人供状里提到天顺七年盐税案,牵扯出十二位刺史。
"陛下,影十八的密奏。"
中贵人灵均呈上漆盒时手在发抖。楚云轩挑开火漆,掉出的不是奏章而是半块虎符,内侧刻着某种不知名的凤鸟纹。
是鲜卑王室的东西。
秋雨拍打窗棂时,楚云轩独坐空殿抚摸那半块虎符。
他想起自己与鲜卑已经达成了一道约定,只是现在看来,鲜卑似乎不受他的掌控了。
“不,不会的……”
……
李书珩捏碎鸽信时,茶盏里的君山银针泛起血丝。
塘报写着"北郊演武走水,八千将士殉国"。
"好一招借刀杀人。"
李书珩放下手中的边境布防图,标注着各州兵力虚实。
苏珏低声提醒:"其余八州诸侯的信使已到辕门,说是要与王爷共商国是……"
"告诉他们,本王突发恶疾。"
李书珩将塘报扔进火盆,青烟扭曲成虎牢关的地形,"派人去汴河打捞沉船,本王要知道陛下所说的那三万斤丹砂究竟去了哪里。"
“是,王爷。”
……
楚云轩用染血的绷带缠紧右手,新添的伤口泛着青紫。
韩彰呈上密报时,他正用左手批阅河北道的屯田奏折。
"冀州王闭门谢客,但冀州军昨夜秘密进驻虎牢关。"
韩彰顿了顿,"青州王氏在漕船夹层里发现大量硫磺,足够装备五万弩手……"
楚云轩突然轻笑出声,震得案头药碗泛起涟漪:"寡人那三万斤丹砂,够他们炼多少箭镞?"
他推开雕花窗,望见北斗七星正指向青州方向,那是他二十来前最不愿回忆之地。
更漏声里,八匹快马冲出长安城门。
鞍袋中的减赋诏盖着真正的玉玺,印泥里混着慢性毒药。
当各州节度使打开诏书时,会闻到熟悉的丹砂香气——就像玄真子临死前饮下的那杯鸩酒。
一个死人,足以平息九侯的怒火。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