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轩正用银签拨弄香炉里的灰烬,迦南香混着龙涎香的气息中,他状似无意地问:"听说冀州今年新贡的雪貂,毛色格外光亮?"
"回陛下,是取了去岁立冬后第一场雪时猎的。"
"可惜了。"
楚云轩轻笑,将银签猛地插进香灰,"皮毛再好,终究是畜生。"
他转身时玉佩撞在御案角,镂空的龙纹里掉出些褐色粉末——那是今晨从骨灰匣中取出的,混着半截没烧尽的密符。
暗卫首领的瞳孔骤然收缩。
"让潜龙卫去冀水边逛逛。"
楚云轩蘸着茶汤在案上画了道曲折的水纹,"听说那边的芦苇长得太高,该割一割了。"
他顿了顿,指尖突然发力,在黄花梨木案面上生生抠出五道指痕,"尤其是襄平城南,听说有户人家养了不得了的鸟儿。"
更衣时,中贵人灵均发现楚云轩的中衣后背全被冷汗浸透。
楚云轩却恍若未觉,任由宫人替他换上绣金寝衣。
当鎏金帐钩放下时,他突然说:"明日宣翰林院拟旨,寡人要重修王陵。"
拂晓时分,第一缕天光刺破云层。
楚云轩站在露台上,看晨雾中若隐若现的宫阙。
他手中握着半块残玉,断裂处还沾着经年的血渍——这是十七年前父亲死去的那夜,他就在灵前捧着的玉佩。
"陛下,御史台张大人求见。"
"让他去暖阁候着。"
楚云轩将残玉收入贴身的荷包,转身时唇角扬起温柔的弧度,"记得把新贡的君山银针沏上,张卿最爱这个。"
穿过游廊时,楚云轩忽然驻足。
廊下挂着个鎏金鸟笼,里头的画眉正在啄食。
他伸手逗了逗鸟儿,突然捏碎了那粒玉粟。鸟喙划过他虎口,血珠滴在笼底的雪貂皮垫子上,很快洇成暗色的花。
……
拔除了隐藏的各方势力,冀州上下一片清明。
李明月也在出征之前赶回了冀州。
当李明月踏入农庄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洒在他那身玄色锦袍上,映出一层淡淡的光晕。
他步履从容,眉目间却隐隐透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郁。
苏珏站在廊下,远远望着他,心中微微一震。
李明月的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孤寂,仿佛与这世间格格不入。
苏珏一眼便看出李明月的步伐虽稳,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滞涩,仿佛每一步都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抗衡。更令苏珏在意的是,李明月的目光——那双眼睛深邃如潭,却隐隐透着一股历经沧桑的疲惫与冷寂。
苏珏不动声色地迎上前,拱手行礼:“苏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李明月微微颔首,声音低沉而温和:“苏先生客气了,本侯冒昧来访,倒是叨扰了。”
两人寒暄几句,苏珏引李明月入厅落座。
茶香袅袅,李明月端起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目光却落在厅外那株老梅树上,神情恍惚,仿佛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
苏珏见状,心中疑惑更甚。
二公子一向性情洒脱,怎的今日一见,却似换了个人般?
“侯爷似乎对这梅树颇有感触?”苏珏试探着问道。
李明月收回目光,淡淡一笑:“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让苏先生见笑了。”
苏珏点头,不再多言,心中却已笃定——二公子,绝非此世界之人。
因为他的言行举止间,总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疏离,仿佛经历过常人难以想象的磨难。
苏珏虽不知其中具体缘由,却隐隐感到,“李明月”的到来,或许会掀起一场不小的波澜。
夜色渐深,李明月告辞离去。
苏珏站在府门前,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心中思绪万千。
他抬头望向天际,一轮明月高悬,清冷的光辉洒满大地,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隐秘的真相。
“侯爷,你究竟……?”
苏珏低声喃喃,眉宇间闪过一丝凝重。
“十三,他不是他了。”
楚越出现在苏珏的身侧,招财已将实情告诉了她。
此刻,她竟也不知这段历史究竟会怎么发展下去。
难道真的的推翻重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