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笑着,声音有些伏低下去:
“王爷大哥哥,胡卿言会是怎样的结果呢?”,
靳则聿没有马上回答,常乐给他捧了一碗茶来,靳则聿落座帐中,端过那碗茶。
垂眼间,缓缓开口:
“这要先议罪,按诸律令,朝中共定主罪,之后刑部量定细罪,则要核实,再按律问罪。”
靳则聿答的是官话,但辞气温和,是大哥哥同小妹子聊“依法办案”的态度。
言子邑松了一口气。
“那刑部会不会给他按上些旁的罪名?”
靳则聿抚了一下袍边:
“你是指,深文罗织?”
“嗯。”
“凡事有迹可循,自然难以无中生有。”
“那如果,他的那些罪,都是真的呢?会不会……”
靳则聿将茶碗放在桌上。
突然那种哄孩子的温和淡了下去,
“你是说,会不会置之……极刑。”
说到“极刑”两个字的时候,目光投向右焉。
右焉一双耳朵瞬间被红晕渍透,眼眶突然也红了。
靳则聿拇指和食指一拢,移开目光,转而看向言子邑。
他向她目视了一下右焉,接着把下颏朝帐门略偏了偏。
言子邑对于右焉这个状态太熟悉了——
显然是顶不住副国级“温和的凝望”,倒不一定是顶不住“极刑”这个结果。
双目一交,靳则聿的一双眼睛嵌在光影里。
帐里的光格外的亮。
在他老到深沉,却又别有意味的眼神里——
言子邑感觉自己也有些脸红了。
半垂着眼挪开。
靳则聿已从座上缓缓站起。
右焉一双手篡紧膝上的裙布,经纬丝线被她紧成两团:
“王爷大哥哥……若是这么个结果,在那之前……我能去瞧瞧他么?”
言子邑此时也反应过来,右焉刚才提到南都,乍看之下显得无意,其实是有的放矢,她如此善解人意的姑娘……靳则聿在她开口之际,便知她所想——
“胡卿言,我还能见到你么?”
——右焉那日的问话从耳畔刮过,靳则聿的答言也几乎同时响起:
“那届时,本王便……听你王妃姐姐的。”
言子邑没想到王爷也有——
把问题留给别人这一手,抿一抿唇,怔忡间不自觉站了起来。
他的背影已在帐门之外,本欲快两步。
外头把帐的机灵:“王爷留步,王妃尚有话说。”
他没有停下来,但漫入帐群外的暗影里,能看出他放缓的步子。
靳则聿负手坡临,半侧着身。
感觉里,角角落落都灌满着他的目光。
带着他那种特有的包容和审视。
四周静谧。
言子邑走到他跟前。
他俯瞰京师,眉头略锁。
山峦拥了半空的青色,远处的京华拚合在这青色之下,城郭之内,是繁灯华彩,像一副画,是由鳞次栉比的楼府舍殿,阡陌交错的纵横街巷构成的,于他们立着的此地,隔出两幅图景。
言子邑知道进京之后,又是另一番变化,要想的事更多,很多事也不是百分百的把握,只是他作为“主帅”,有些愁不能露在表面而已。
她提着一抹笑:
“到时候,她王妃姐姐提议,要同她一起盛妆去送断头酒,敢问王爷大哥哥同意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