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他望着一张张高高俯视的笑脸,信誓旦旦拍拍胸脯说一定会把他们也救出去。延删听
众人哄堂大笑,那讥讽嘲弄的眼神第一次让宴绯雪觉得有些茫然。
娟娘说要自己去看去想,这些是他必须学会的。
是的,他必须学会抛下天真愚蠢和痴心妄想。
他要学会察言辨色,他不要被那些卑贱的人反复捉弄当个乐子调味料。
于是他开始学会顶着一张乖巧无害的脸,去戏弄那些自以为高他一等的傲慢小厮和妓-子。
他们欺负他是个孩子,他也能顶着软糯乖巧的脸,用童言无忌的借口煽风点火挑拨离间。
他们的肮脏不堪不会避讳一个孩子,可早熟的宴绯雪早已了然那些龌龊。
他暗暗搅弄挑拨,看他们之间勾心斗角争的头破血流,没一个人会怀疑五六岁的宴绯雪。
小小的他,也享受到了高高在上隔岸观火的戏耍乐趣。
可饶是此,他还是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希望他父亲能救他出去。
他父亲以前是那么喜欢他娘,他又长的很像他娘,看见他的样子,是不是就会立马把他救出去。
为什么人是一点点长大,一点点失望消磨美好。
他要是能瞬间长大,他过往的记忆里是不是就没有难堪愚蠢不愿回首的往事。
他内心和自己较真,苛责与懊恼像是吞噬他的影子,为什么曾经愚蠢的寄希望于仇人救他。
他应该恨他,他应该报复他,而不是向仇人祈求他的怜悯和慈爱。
直到有小栗儿,他才好像找到和解。
孕肚是一点点隆起,人也是一点点长大,他那些美好的幻想和天真,都是他当下努力活着的证明。
他放下了偏执阴暗,重新捡起被自己抛弃的天真仁善,慢慢将这些美好的东西存放在接二连三出现的孩子们身上。
后来白微澜出现,他不由分说又死皮赖脸的挤进他心底。
然后发现他喜欢躲在阴暗处望着阳光。
他那时总觉得阳光不是如表面看起来的暖和,人们之间也多是面上其乐融融。
他那时候没想到,觉得阳光冷是因为他躲在暗处身上还是阴冷的。
他觉得人心多是阴暗,那是因为他以前在楼里看的都是阴暗的人。
他从楼里逃了出来,但是厚厚的心墙还没有拆掉,善意和阳光如何能照到他身上。
是白微澜每天嬉皮笑脸拉着他进阳光下玩耍,还说他一定保证没人敢辜负他的善意。
他看着像个正常人,但心底早已有裂隙也被楼里浸染了污浊;像是一块有瑕疵裂纹的玉,是白微澜捡起来视若珍宝。
白微澜小心洗干净裂缝污渍,迎太阳高兴的说他是闪闪发光的宝贝。
还说玉的裂缝缺口都是为了迎接更多的阳光,绽放更多的光芒。
白微澜才是他的宝贝。
如果没有遇见白微澜,他现在也不能出现在京城,更加不可能出现在这座满是梦魇的楼里。
宴绯雪想着,看向正认真剥一粒粒松子的白微澜,后者察觉到他的视线,不正经笑道,“媳妇儿,收敛点,你眼里的情谊快把我淹没不能呼吸了。”
宴绯雪凑近。
他轻声道,“抱我。”
“我帮澜哥呼吸。”
……
风雅楼里歌舞升腾,巍峨严肃的皇宫里正厮杀一片,热血浇染模糊了月色。
养心殿内,新帝听见殿外嘶吼刀剑声,他身着明黄寝衣,神色惊惶连连后退。
身边的太监尖促着嗓子不停大喊护驾护驾。
砰的一声,门外厮杀声骤听,新帝耳朵眼里只听见门扇被重重的撞开。
门外火光烧天热血晃眼,只见他一直畏惧的摄政王正提剑跨了进来。
“皇叔,你果然狼子野心!”
奕王一身银光甲胄泛着血光,他手里的长剑正滴着血珠朝大殿逼近。
新帝前面的护龙卫立即上前阻杀,但很快奕王身后涌进来一群精勇亲卫,厮杀一触即燃。
幽幽烛火中,刀剑晃眼,整个大殿瞬间弥漫血腥气,就连九龙缠绕的殿柱都似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