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一天,大街小巷乃至全城,都羡慕能在盛雪楼里做事的伙计。
盛雪楼年底的生意稍稍清淡点,但也有很多食客预定年夜饭菜,属于不忙但有生意的情况。
刚好年底轮休压力也小一点,伙计们在酒楼收工后,还可以回家帮忙操持家务准备年夜饭。
今年过年没有去年热闹,城门口、码头、衙门口、酒楼门口都还贴着禁止放鞭炮庆祝的过年告示。
告示盖的不是大红油印还是蓝底官印,昭示着还在哀悼先皇期间。
不过,今年宴绯雪家过年人多,一大家子还是热闹哄哄的。
他也请了时莺和娟娘过来过年,但两人知道他们家里有贵客便拒绝了。
过年期间,宴绯雪让王婆和阿文都回家去了,一直放到初八再过来。
做菜的帮工都回去了,这么多人全要宴绯雪张罗。
白微澜当然第一个就不干。
他提出大家都是有手有脚的,一人炒一个菜,最后又从酒楼端几个撑场面的硬菜。
酒烫的醇香醉人,大厅的炭火烧的红旺,灯火通明也其乐融融。
本以为顾凛柏贵为世子想必不会厨艺,哪知道他做的菜是最好吃的。
白微澜耍滑头炒了一份渣辣椒爆炒白菜,就这样,只有酸,没有盐还味同嚼蜡。
试菜的时候,一向捧场的小栗儿捂嘴直笑,转头就吐碗里了。
白微澜备受打击,可怜巴巴的望着宴绯雪。
最后还是宴绯雪出马二次加工,这道酸辣白菜才能勉强入口。
一旁小六一直说人无完人。白微澜只会赚钱,不像他家世子样样精通。
小六吃高兴了,还喝了点酒有些大舌头,说话含含糊糊捋不直。
走路都有些头重脚轻,还非要给大家表演耍剑。
最后他醉酒的厉害,倒是刻在骨子里的规矩,没有大吵大闹发酒疯。不过小黄快要被小六满嘴的酒气熏死了。
谁一醉酒要压着狗脖子,和狗拜把子啊。
一众人哄笑,但小六逻辑清楚的很,反驳的有理有据。
这小黄是白微澜的祖宗,他现在和小黄拜把子了,白微澜明早敬祖宗都有他一份。
他,辈分升了,白微澜见他都要喊祖宗。
白微澜笑着直打小六,一个醉鬼还惦记着要他出丑。
他们是子时交替过后吃的年夜饭。雪地月色正清朗,全城也逐渐点亮起了灯火。
按照规矩,团圆饭应该从子时一直吃到天亮破晓。但几人就图个随心热闹,吃完团圆年夜饭,三更的鸡鸣嘹亮。
半夜该睡了,但孩子们各个兴奋的不想睡觉。
白微澜哄小栗儿入睡后,进自己房中准备休憩,只听听雨轩旁传来一阵箫声。
白微澜关门的动作一顿,手掌扶着门框不自觉用力,身体前倾侧耳仔细听;宴绯雪洗澡出来,就见白微澜守着门缝,凝神驻足惊疑的样子。
如泣如诉的箫声转而悠扬婉转空灵的缠绵,一声声透过门缝,传了进来。
宴绯雪乍听觉得是诉离别相思苦,可再细细听,箫声里没有哀怨的情丝,反而多是一种思念和宁静的温暖。
“怎么了?”
白微澜听见声音回神,见宴绯雪只穿着里衣,寒风正簌簌涌进,他犹疑一瞬,啪的关紧门缝,门外箫声也模糊不清了。
白微澜望着宴绯雪嘴巴动了动,眉眼还露着震惊和神思不属的游离。
“是那箫声?”
宴绯雪还是见白微澜第一次这么六神无主的混乱,脸色复杂中有一丝脆弱的恍惚。
白微澜看着宴绯雪走近,目光定定又急问他,“晏晏也听见了是吗?”
宴绯雪点头,抬手摸摸白微澜的脸颊,指腹抹去他眼睑浸出来的泪渍。
白微澜才觉得眼底湿热,低头一看,只见宴绯雪指腹上的水渍,才发觉自己泪意盈眶。
他动了动嗓子,发现滞涩灼痛的厉害。
他深呼吸一口气,看着宴绯雪担心的样子,努力镇定笑道,“没什么大事,就是这箫声触景生情。”
他说着拉起宴绯雪的手,“夜深了你先睡吧,我出门看看。”
宴绯雪抱着他,安抚道,“我也跟去听听,音律一道我比你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