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鹤开口道,“我叫放鹤,家在长琴……”
“叫什么名字怎么称呼就得了。”先生不耐烦打断道。
谷雨一听放松了许多,想起白微澜给他出的妙招,站的板板正正,吐出默默练习多次的名字,“谷雨。”
配合着他僵硬的五官,此时两个字简单利落,站的笔直看不出一点怯意,给外人一种格外难相处的高冷。
小栗儿一笑露出两个小乳牙,开心又郑重,因为第一次给人介绍他的大名呢。
“我叫祁落羽。”
那刚才嘲笑小栗儿三岁没断奶的壮胖秦敦,又搭腔道,“你们三个什么关系啊,他们两个只有名字,没有姓,难不成是你的书童?”
放鹤瞪他,“才不是,我们是一家人。”
小栗儿也道,“对呀,他们是我的哥哥。”
那秦敦得甲班的孙家表哥少爷的意思,此时一个劲儿刁难他们。
他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脚放在课桌上。
“你们长的一点都不像诶,要都是家人,那他们全名叫什么?”
这一问,三个孩子都愣住了。
但很快就明白了,昨天两个大人为什么要他们选择姓氏了。
但是,看着那胖子满嘴挑事看热闹的样子,放鹤大声不耐烦道,“关你屁事,我凭什么告诉你。”
放鹤自从开春来个子抽条,此时像个竹节似的,看着脸嫩但是笋尖戳人。
那先生拿戒尺拍了课桌,准备教训放鹤,只见那助教连忙使眼色。
先生懂了,无奈的坐下叹息,又是一个惹不起的纨绔子弟。
那先生接过助教的关书,翻开一看,一看是白家。凭空冒出来的白家最近在县里风头正盛,确实招惹不起。
先生对那胖少年道,“坐有坐相,训诫罚抄一百遍!”
那胖少年,不情不愿的端正了坐姿。倒也不怕被罚抄,反正都是书童抄。
“宴鹤、宴雨还有祁落羽,做那个空着的角落去。”
小栗儿的课桌是专门定制的,刚好摆放在放鹤和谷雨的中间,小栗儿要仰着脑袋才能跟两人说话。
周围学生只看好奇一会儿,就自己拿着书摇头吟诵了。
孩子们的书籍和笔墨纸砚还没来,只能坐等着助教从文轩阁送来。
放鹤听着耳边的嗡嗡声,嘀咕道,“像蚊子声音一样嗡嗡。”
小栗儿扯着他背后的高马尾,“小声点。”
放鹤无聊的脑袋搁在桌子上,眼珠子滴溜溜的朝四处乱转,一旁谷雨坐的像块板砖,正竖着耳朵听旁人在吟读什么。
不一会儿,助教带着两个小厮把他们的箱子抬了进来。把孩子们的书一册册放入他们背后墙面上的柜子里,最后把柜子钥匙给到了他们。
助教道,“你们三个需要拿着《千字文》去请教先生,让他单独教你们授书。”
授书也叫上书。就是需要学生拿着书,翻到自己今天要学的字,叫先生点出句读。
对于开蒙第一天的孩子,撑死能认识十个字,只能授书一次,比如“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先生点句完后,再是范读。学生跟着读几遍后,一天学习任务就是这几个字。
第二天早上来,再去先生那里抽查读字读句再整句背诵,先生认为合格后,开始下一次授书。
助教给孩子们解释完后,说有问题后面可以直接去问先生。
助教走后,三个孩子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眼里一致达成了一个默契——那先生看起来脾气很不好的样子,谁先去。
放鹤每次都是一马当先,但这次有些犹豫。因为听着旁人读着就脑袋晕的想睡觉。
别提他们还摇头晃脑,看着更晕了。
但是谷雨也不会开头的,于是放鹤就哄着小栗儿先去。
小栗儿拧着眉头,蹭的起身,一副英勇就义的气势点头,“哥哥们,我先去了。”
他拿着书册子,小短腿迈出气势昂扬架势。一旁吟诵着的学生,突然见一个小萝卜头擦着课桌高度走过,瞧他那视死如归的肉嘟嘟脸,手里的书册都拿反了。
又是一阵哄笑声,不过,不是嘲笑而是觉得这孩子还颇有趣。
没哭闹,反而第一个上书。
小栗儿没空管脑后的笑声,满脑子都是助教说的规矩。
他小腿迈到先生坐的角落里,先规规矩矩的鞠了个躬,然后双手把书册翻开递到先生面前。
只是那先生正托着腮帮子闭着眼,嘴里含含糊糊哼着,“家有三斗粮,不当孩子王”。
又摇头吟唱着,“教馆本来是下流,傍人门户度春秋。半饥半饱清闲客,无锁无枷自在囚。课少父兄嫌懒惰,功多子弟结冤仇。”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