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穿着白衣,若非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几乎要与漫天大雪融为一体。
他踩在石板路上,一步一步,目标明确走来。
守在门口的两名衙役惊讶对视,其中一人道:“衙门重地,闲杂人等勿进。”
男子抬眸看他一眼,目光冷淡如霜雪,他拾级而上,在两名衙役震惊的目光下,拿起棒槌,重重敲在鼓上。
衙役瞪大了眼。
许多年不曾有人敲登闻鼓,今日竟然被他撞见了?
衙役惊道:“你可知敲登闻鼓需受杖刑?”
大冬天的,四十大板下去,人说不准都没了。
男子充耳不闻,一下又一下,沉重敲响鼓面。
厚重鼓声传响,似敲击在衙役心头,令他心脏急遽跳动。
男子启唇,嗓音清冽清晰。
“我乃应家后人,今敲登闻鼓,状告靖国公舒誉诬陷应家谋逆,致应家满门一百三十四人惨死,请陛下为我申冤!”
“……请陛下,为我申冤!”
声音远远传开,两名衙役头皮发麻,皆从对方眼里看出惊骇与震动,急忙跑进衙门上报。
……
云镜纱开了窗,寒风瞬间灌进来,冷得身后芳音打了个抖。
她转身叮嘱尹寻春,“窗子开会儿透透气,你算着我要回来的时辰再关上。”
尹寻春点头,“好。”
丰熙递来手炉,云镜纱揣在怀里,提步往外。
门开的一瞬间,雪粒子“唰”一下扑进来,落在发梢眉宇。
抬手抹去那点湿润,云镜纱道:“走吧。”
还没到慈宁宫,便见帝王銮驾等在前头。
“陛下是在等我?”
孟桓启听见动静抬头,眉宇稍显疲惫,揉了揉眉心低低“嗯”了一声。
云镜纱瞧着有些心疼,低声道:“我自己可以,陛下怎么不在宫里歇歇?”
这几日忙得很,他都好几日不曾到玉华宫来了。
孟桓启摇头,“朕不放心。”
云镜纱便没说什么,与他一道入了慈宁宫。
刚进殿,她眼尾动了动,看向坐在下首的舒裳晚。
唤了声“贵妃娘娘”,云镜纱在舒裳晚身旁落座,“这么冷的天,贵妃娘娘怎么也来了?”
舒裳晚不咸不淡睨她,“本宫是有了身子,又不是得了重病,还来不得了?”
被落了面子,云镜纱也不恼,视线往她小腹上一瞥,笑道:“娘娘精神不错,看来小皇子养得也好。”
舒裳晚一顿。
话都说到这儿了,毕竟也是自己名义上的“皇嗣”,孟桓启自然不能不管不顾。
略有深意看了云镜纱一眼,便与舒裳晚说话,询问她最近的状态。
舒裳晚打起精神,面上含笑,目光依恋,万般珍惜地抚着肚子,看着就像与心爱之人孕育子嗣的寻常姑娘。
说了一会儿,孟桓启便找不到话题了,低头默默喝茶。
云镜纱目光落在桌上,“娘娘喜欢吃橘子?”
舒裳晚很是敷衍,“最近胃口不好。”
云镜纱拿起一个橘子,剥了皮,酸涩感瞬间在鼻端蔓延。
她掰了一瓣放进嘴里,略微一顿。
余光里,舒裳晚已经又拿起了一个橘子,吃得眉眼舒展,津津有味。
云镜纱面不改色地吃完嘴里的橘子。
刚咽下去,太后便到了。
她若无其事把橘子放下,起身见礼。
太后依然是初见时的慈祥模样,给她免了礼,忙对正被宫人搀扶起身的舒裳晚道:“快坐着,你身子重,别多礼了。”
舒裳晚又笑着坐下。
除了第一次,云镜纱来慈宁宫都是点个卯,也不用她说什么,只管坐着喝茶听太后说话就是了。
今日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