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薄的一张纸条,如今因为写下了几个字,而变成了分量极重的雷药炸弹。
头顶的灯光明暗起起伏伏,照映着那纸条的光线也亮亮暗暗。每闪烁一下就勾起一丝再坐人的心弦,一时间现场没有一个人敢伸过去手,去拿走那四方块折叠纸片。
路听推过去纸片后,就重新低下去头。
将那一点儿的局促不安再一次掩藏入眼皮下的黑暗。
良久,也不见祁聿风动手展开,坐在桌边托着腮的陈青平终于从醉酒中想起自己才是这一句游戏的裁判,于是他自告奋勇,主动要去帮忙打开那纸片里的内容。
路听没有拒绝。
陈青平又去看祁聿风,征求祁聿风的意见。只见刚刚还在散发引诱人魅力的祁氏掌门,此时此刻却又把那蛊惑的风情全部给收起。他重新变回那威严的男人,腰板坐的笔直,正襟危坐、不怒自威。
闭上眼睛,食指点额角,陈青平询问他,他也不给他任何的眼色。仿佛那纸条上写的内容全然与他无关,他一丁点儿都不在意那上面是否写的是他的名字。
陈青平深吸一口气,把那四方块压在掌心下给拖到了自己面前。他安抚了一下自己紧张一整晚的心,想着既然祁聿风都那么掌握胜券,那路听写下的名字应该就是祁聿风本人。
两个人再如何小打小闹,感情铁定还是稳如老狗,官宣这种大事,不会出乱子。
心里还是有点酸酸的,他放慢速度,展开那张纸片。
“……”
“……”
“……”
头顶上的灯光“哐当”就从陈大导演的左边脸忽闪过他的右边脸。
陈青平一下子又把那张好不容易打开的纸条,重新给团了回去。
不对,团的更乱,展开前明明是四四方方规规矩矩的叠纸片。
团成歪七扭八球球的纸片“嗖——”的一声被丢向桌面中央,速度快到球体都划出残影!陈青平仿佛在丢烫手山芋,丢完还大口喘气,用手拍着胸脯,简直不像是在公众场合能表现出来的受惊吓!
路听的头低的更深了,耳边还响着陈大导演连连几声的“哎哟哟……”,他似乎早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反应,沉默不作声。
祁聿风到底还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儿。
他也这才察觉路听的低头不是被他引诱过后的羞赧,而是有些害怕的颤抖。
就好像,小学生犯了错误,回家前害怕的不敢敲门。
祁聿风伸手就抓过路听的阄。
把那团成球的纸片,给展开了。
一直趴在桌子上睡得迷迷糊糊的齐瑶忽然就在这一刻苏醒了过来,她见又有人展开纸团了,误以为这是新抓的阄。
酒精壮胆,也没意识到展阄的人是祁聿风。
凑上前去,看了一眼,嘴巴还在喃喃着,
“思诶——C……C?大写的C?”
“这是什么问题?这是‘操’的简写吗?不是你们玩得这么开嘛……?”
祁聿风的脸色突然就变了。
齐瑶说完,还抬起头背着手向桌子前方看去,对面刚好就是路听,还有坐在他两侧的刘月澜、陈青平。
“这是谁的阄啊,C、C,操、操……太变态了!不过去厕所操也是可以的吧……”
刘月澜使劲儿给齐瑶递眼色。
齐瑶呢呢喃喃了半天,接收到刘月澜的眼色后,终于也觉得现场气氛有些不太对劲儿。她登时酒醒半分,感觉到一波冷冽的气息正沿着她右下方嗖嗖往外扩散。
沿着那冰凉刺骨怒意的散发来源,齐瑶最终看到怒火源头的桌面靠墙一侧的正中央,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手里还攥着刚展开阄签的祁聿风。
祁聿风身上的怒气显然已经收不住了。
其实像是他这种地位和身份的人,在外是要常年喜怒哀乐都表现出一种神色,管理情绪远远比情绪宣泄要重要的多。祁聿风也已经很多年都没在外面表露出情绪波动的模样。
可此时此刻,他的表情管理像是随着内心世界的火山爆发而彻底失控,酸甜苦辣所有情绪都他妈摆到了脸盘子上。他气到连头发丝儿都是绷直的,压在桌面的手腕内侧暴起青筋,筋骨根根分明,像是下一秒钟那拳头就会“砰!”砸向对面的男孩。
胸口前的领带夹在灯光的照映下,随着起伏不断闪烁着愤怒的光。
齐瑶被震的连连往旁边躲了两三米远。
祁聿风的胸腔不断震着,起伏落下。半晌,他把手里捏着的那张阄往指尖碾了碾,突然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