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怎么办?”李无疏问道。
阮柒不假思索:“你我一同前往天心宗,毁去阵眼。”
李无疏却摇了摇头,白绫外露出的小半张脸布满沉思,肩头挂着的外套滑落,也未察觉:“司徒衍既然走出这步棋,必要前去收割成果。”
他用手指在书上那段话点了点。
“‘昊德倾焚天炉,再引沧浪之水扑之,救万人。遂得飞升之格。’她要想得到飞升之格,还需救人。想必等到死伤者足够,她便出手救人。我们还需一人,抢在她动手之前将掌门信物一一拔除。”
阮柒注视着他,将他外套重新拉上,却被他反握住手腕。
“阮柒——”
不必他开口,阮柒便明白他的心思。
“你要我与你兵分两路,一人去阻止司徒衍,一人去往天心宗毁掉阵眼?”
李无疏道:“如今也只有如此!”
拦阻人飞升是损大德的事。
这种时候,各宗大能都独善其身,自扫门前雪,谁又肯涉险去与司徒衍为难?
阮柒默然注视着他。那条白绫底下浮现眼珠的起伏,若非失明,他该看到李无疏恳切的目光。
“我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李无疏急切道:“我有《衍天遗册》,有你教的心眼之术!我现在与你过去一样,行走自如。”
“我不想在这种时候离开你。我不想,又落下什么遗憾。”
李无疏想起从前天人相隔的岁月,呼吸一滞,默默攥紧了手掌。
却有一只微凉的手碰了碰他的脸颊。
阮柒在那张脸上一寸寸抚过,想起昨夜种种,有如一场场梦。
他知道自己若不捏紧了,这美梦又要粉碎。
“细数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甚至不足百天。我才学会如何爱你,也才教会你如何爱我。无疏,不要让我离开你好吗?就算你没有七情六欲,我是有的。那种事情,我无法再承受更多次了。”
白绫下的双眼不断张大。李无疏轻轻吸气,他几乎不敢相信。
阮柒从未在他面前放低姿态,流露出哪怕一丝脆弱和担忧。
他轻凑过去,用额头抵住阮柒:“我不是说了,我没有失去七情六欲。我对你的感情,证明得还不够吗?”
“你现在对我的感情,是因为我是我,还是因为,我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
“我……”李无疏忽然难受得窒息,却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天下太平时,大爱和小爱没有分别。
但若大爱与小爱之间产生了分歧,又当如何取舍?
他感到自己无法再开口重复那个过分的要求。只能将一切归咎于自己的无能。
“我明白了。”
阮柒轻轻拥抱了他一下,又退开。
李无疏只感到面前忽然空了,在黑暗中胡乱抓了两下,都抓了个空。
这两下让他的心沉到谷底。
“阮柒!”
最后是阮柒捞住他乱抓的手。
他嘴唇颤抖,心慌意乱,懊悔不已。
就在他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门外传来咚地一声。
那声响格外刻意,仿佛是故意要打断他们,提醒有人来了。
来人揣着把剑,双手环抱胸前,蹬开了大门:“唉,最烦看到这种!搞得好像少了我世界转不了似的。”
“霜?”李无疏听出了来人。
李刻霜掸了掸胸前并不存在的灰尘:“是我,半初师弟,你雪中送炭的霜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