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拓没好气的——就一眼没看住,干嘛呢这是,当我面勾搭上了?
“吃咸了喝水去。”
陶裕华嫌弃地推了他一把。就这一个动作,阿那拓言心里顿时有了答案。太随意了,随意到一看就知道俩人有过肌肤之亲,并因此而建立了无法切断的联系。人与人之间,不管同事、朋友还是战友,哪怕再熟悉都不会有这种程度的随意感,除非是直系血亲,但很显然,这俩并非兄弟更非父子。
——唉,妈的,果然是下手晚了。
吃完饭,回办公室看网络安全技术比武现场直播。陶裕华让人支上投影仪,然后端杯茶点上烟,放松观摩。网安的东西他懂的不多,陈滔行,那小子学计算机出身的。不过按陈滔的说法,自己都离开专业领域好几年了,网络安全技术的更新迭代太快,已经跟不上节奏了。
十六支队伍,定向爆破五十个目标,爆破一个得一分。另有十个随机目标,爆破一个得两分,难度比定向目标高得多。全是盲选,也就是说,可能好几个支队伍同时攻击同一个目标,谁先得手谁拿分,而没拿到分的等于白白浪费时间。比赛一开始就战况激烈,不到三分钟,赛场上已经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报告声——
“报告!E组,目标11已爆破!”
“报告!B组,目标5已爆破!”
“报告!J组,目标3已爆破!”
……
随着比赛进程的推进,阿那拓言的脸上渐渐流露出欣慰之情。自治州队后来居上,从第十二名爬到了第二名,比分紧紧咬住第一名。现在陶裕华知道他是来干嘛的了,显摆呗。
于是陶裕华干脆尽一番地主之谊,给他机会吹牛逼:“拉齐干的不错啊。”
阿那拓言自豪而笑:“嗯,网安支队的骨干力量都是他一个个面试的,技术不过关,谁托关系说情也不管用,大力启用新人是因为自治州的支柱产业是旅游,治安环境不好,谁还敢去?”
陶裕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你去年一年全国各地到处跑,就是为了笼络人心?”
“挣的是纳税人的钱,我那不养废物。”
“你们单位就你一废物吧?”
“哈哈哈哈,你要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阿那拓言笑着换了个姿势,并随手拍了下陶裕华的肩膀。无意识的一个动作,意在提醒对方当着一屋子人给自己留点面子。但手一拍下去感觉被什么扎了一下似的,他回过头,只见肖拓坐在不远处的位子上瞪着自己。
他冲对方笑笑,略带挑衅,又听陶裕华问:“对了你现在的刑侦队长是?”
阿那拓言回过头:“次仁多吉,认识么?”
“他啊?听说过,抓走私挺厉害一人。”
“是,他曾带队追踪穿山甲走私团伙,一路跟了一千三百多公里。”
“鉴证?”
“卢西望,从省厅借过来的。”
“哦,那不认识。”
“金彩花你知道么?”
“耳熟。”
“一八年,与持刀闯入幼儿园匪徒孤身对峙,一枪干掉匪徒那个。”
“哦哦哦,记起来了记起来了。”这是被部里表彰过的巾帼英雄,陶裕华在脑子里对上脸了。
“恩,她现在在我那当政委。”
闻言陶裕华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震惊:“不是,你那庙里供的下这么多大佛?”
“有的是莲花宝座,你随时来我随时给你找一座。”阿那拓言意有所指地笑笑,“下一阶段的攻坚目标是清理积案,别看我们那地方才几十万常住人口,可一年游客好几百万,档案室得单分出间屋装积案卷宗,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搞一搞?”
陶裕华很是认真地考虑了一番:“翻旧案?那我不在行,不过我可以给你推荐个人,就是跨省了可能手续上比较麻烦。”
“谁?”只要不出国,阿那拓言从哪调人都有办法。
“呐,你看就这个,”陶裕华点开手机,调出林冬的个人履历信息后递给阿那拓言,“他啊,去年头十一的时候,上我们这追一旧案嫌疑人,嘿,那叫一个猛,直接干特么蛇头窝里去了,我带了三十个特警去救他,最后拉回来两大客车偷渡客。”
阿那拓言眯起玻璃眼珠,仔细观摩了一番林冬的照片和履历表,不怎么确定的:“看着细皮嫩肉的,没你说的那么猛吧。”
“听我一句,人不可貌相。”提起曾经的“惨痛”经历,陶裕华语重心长的,“一开始我也跟你的想法一样,后来才知道,是我肤浅了,我这辈子第一次吃速效救心就是因为他。”
“行,我扫听扫听。”
能让陶裕华这种心里有个黑洞的人吃速效救心的——阿那拓言不禁咋舌——那必定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正聊着,赛场正中绿灯“啪”的亮起,这代表全部目标均已爆破完成。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自治区队以11枚定向爆破加5枚随机爆破、总计21分的成绩取得了这场网络安全技术比武的冠军。
阿那拓言毫不意外,本来拉齐这一次带队参赛就是奔着第一名去的。陶裕华是很吃惊,毕竟在上一届的比赛里,自治州队的成绩还是1+0而已。之前就听有人吐槽说,自治州那边的局长新官上任后杀伐果决,刀刀砍向大动脉。貌似有很多人等着看阿那拓言的笑话,可结果呢?看看人家现在这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惬意,哪像全身大动脉被裁了的样子。
投影屏幕上,镜头给到拉齐的半侧脸。他还是那副被李翩然夸赞的“冰川融雪”之姿,白净的脸上架着副无框眼镜,眼中带笑,整体表情看着却很平和。
忽然拉齐视线一转,直视镜头,这让陶裕华莫名有种与对方隔着屏幕对视之感,下意识的挪开视线。而当飘忽的视线落在面前笔记本电脑的摄像头上时,刑侦脑袋花了半秒综合汇整了下信息,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表情一变,忽的窜起,抬手朝屏幕一指,气急败坏地冲阿那拓言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