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裕华一愣:“咋着你还要告她强制猥亵?”
“没那个必要。”
“那得了呗。”
“我就是恶心。”
“矫情了不是?换别人碰上这事儿都得偷着乐呢。”
“那是别人不是我!”
肖拓一激动,忽悠站起。此举让陶裕华下意识地往后滑了下转椅——大个子连影子都仿佛自带地心吸引力,一如既往的泰山压顶。
想想以陶裕华那颗直男心压根没办法理解自己的感受,肖拓又瞬间泄了气。他转头朝柜子走去,打开柜门,掏出睡袋往地上一摊,拉开拉锁钻了进去,像只躲避危险的乌龟一样,连头带四肢都缩进了壳里。
知道他短时间内睡不着,陶裕华点上根烟,听似自言自语的:“有的女人啊,柔弱也能当武器,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以后往身上泼脏水的事儿还多着呢,只要行得正就不怕影子歪。”
睡袋里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陶裕华见状探身将烟头扔进一次性纸杯,撑着座椅扶手站起身,摁熄肖拓桌上的台灯,整个公共办公区瞬间陷入黑暗。
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他望向地板上那巨大的一坨,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了,反应那么大。
听到队长办公室那边传来屋门开合的声音,肖拓轻轻拉下盖在脸上的布料,瞪大眼睛凝望黑黢黢的天花。一股无明业火压得他呼吸困难,但是跟谁诉说呢?陶裕华完全无法理解,其他人也一样。遇上这种事儿,没人会觉得他吃亏了,实际上给他造成的心理伤害非常严重。观念问题,在“那种事”上,男人永远不可能是“吃亏”的那一方,说多了别人还会觉着他“矫情”。
蓦地,手机一震。他划开屏幕,微光照亮愁眉紧锁的面庞:【傻小子,有什么话别憋心里,说不出口可以打字】
他点了下回复框,却不知道该打什么样的字上去。也许陶裕华永远也无法理解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但情真意切的关心却足以平息那股烦躁之感。
正当他犹豫之际,陶裕华又发来一条信息:【我今天去你家了,你爸跟我说,虽然你块头大但心思很细腻,容易患得患失,拜托我平时多关注着点你的心理状态,我向他保证,只要你跟着我一天,就没人能伤害到你,明天谁敢笑话你,我揍谁】
——他……他理解我了!
肖拓的眼里凝起光亮,指尖微动,发了个感动到哭的表情。结果刚发出去还不到五秒,队长办公室门开了,噔噔噔噔噔,脚步声由远及近,睡袋被“唰”的拉开,他被迫和陶裕华近距离脸对脸:“不是我说,你小子真是三脚踹不出个屁来,除了表情就不能发句人话啊?你汉语拼音没学过是怎么着?”
“……”
肖拓紧绷着表情。心跳咚咚作响,体温忽忽悠悠的攀升,距离太近,近到只要他稍稍一抬脸就能触碰。老天作证,这男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哪哪都长在他的心坎上了,初见惊艳,日久相处,期盼建立除同事之外关系的念头愈加炙热。
可他不能,也不敢。
“谢谢……”垂眼避开那咄咄逼人的视线,他小声嗫嚅着,“谢谢你理解我……”
“诶对,好歹有句话,也让我知道心没白操。”
陶裕华总算喘顺了口气——行,今晚能踏实睡一觉了。起身正要走,忽觉裤脚被拽住,低头看去,肖拓的脸埋得只能看见后脑勺,又听对方低声请求:“陪我待一会,就一会。”
嘿——陶裕华眉头一皱——兔崽子还撒起娇来了。不过转念一想,人嘛,再大的块头心脏也只有拳头大,柔软易碎。都是血肉之躯,谁还没点小情绪、没个需要哄哄的时候?像肖拓从小到大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打眼一看跟“脆弱”二字就不沾边,活到现在可能根本没被人哄过。
于是他坐到地上,抬起手,大大方方地问:“用不用我拍你睡?”
睡袋里传来声带笑的气音。
转天一早,毛施杰打着哈欠进办公室,前脚进去后脚却被钉在了地上——我去,这什么奇景?陶队怎么裹着石头哥的睡袋睡地上了?
听到脚步声,肖拓忽悠睁眼,坐起后竖起食指冲毛施杰比了个“嘘”的手势。昨儿晚上陶裕华说拍他睡觉,结果拍着拍着自己先睡着了。本来他想给人扛进队长办公室,又怕动静大了弄醒对方,只好钻出来把睡袋给陶裕华裹上,自己跟旁边并排躺了一宿。
这可真是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火力——哈啾!
鼻子一痒,肖拓猛打了个气吞山河的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