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当他自己站在了完全陌生的地方,看到与现代社会截然不同的秩序,才能体会到这种跨越时空的震撼。
郁恒章牢牢握住了舒婉的手,像是怕弄丢了他来之不易的珍宝。
一路买了不少零零碎碎的吃食,二人填饱了肚子,坐在一家茶铺消食。
舒婉的手里拿着串冰糖葫芦,咬了一口,面不改色的递给郁恒章,看着郁恒章毫无防备地咬下一颗山楂,被酸得皱了皱眉,舒婉笑得趴在了桌上。
“小朋友,我可是很记仇的。”郁恒章将糖葫芦还了回去。
舒婉眨眨眼,软声:“先生脾气那么好,怎么会和小朋友计较。”
“那可不好说。”郁总冷酷道。
舒婉还在舒府时,听闻过当今太子仁爱厚德,如今太子登基,成了皇帝,当真对百姓施仁政,自上而下推动改制。或许也和舒琬用了哥儿的身份成了皇后有关,哥儿的地位明显提升了不少。
起码舒婉在路上都能看到有哥儿在安心摆摊了,不像从前,哥儿独自出来谋生,必然会受到其他人的联合排挤,就好像哥儿唯一的出路就是嫁个男人操持家事生养孩子。
“东家,您来了怎么不去店里坐着,倒坐在路边了。”一个留了两撇小胡子、一副掌柜模样的瘦小男子对舒婉拱了拱手,“东家今日可是来查账的?”
“不是,我随意逛逛,不劳费心。”出宫前舒琬叮嘱过舒婉,街上有几个铺子是他手下的产业,掌柜见过他的面,但不知他是皇后,让舒婉如若碰到打招呼的,不必惊慌。
舒婉简单回了一句,掌柜也没起疑,又拱拱手道:“得嘞,您有任何事随时吩咐,我就在店里。”
掌柜的向着不远处一座装修清雅的茶楼走去,舒婉笑道:“刚就觉得那家店里的布局看起来很现代,果然是小琬哥哥的店。”
舒琬在闹市里暗戳戳开了不少现代化的食品店,有汉堡店、火锅店,还有烧烤摊,各个生意火爆。这座茶楼该是最不出挑的一个了,听说是当初开个太子谈事的店铺,在太子的强烈要求下,才走了清雅路线。
舒婉不清楚舒琬的手底下到底有多少产业,但肯定是只多不少。
舒琬绝不像他说的那样,在后宫里都要无聊死了,听宫里人的意思,皇后三天两头就要往宫外跑一会,最近是惹到皇上了,才会被严加看管。
就这样,皇后都还要在宫里找个小角落藏起来,让其他人每天都一阵好找呢。
知晓舒琬并没有受他之累,被困于方寸之间,相反,他依然生活的恣意潇洒,舒婉也算是放心了不少。
目光正要从茶馆移开,舒婉意外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头发半白的舒长青弓着腰,做小伏低地送走了他的客人,起身时鬼使神差地向远处的茶铺瞥过一眼,同一道平静无波的眼眸对上视线。
舒长青的嘴唇动了动,下意识想喊一声“婉儿”,茶铺里坐着的人却已经收回了目光,就好像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是了,这人是皇后,虽和舒婉长相一模一样,却不是舒婉。
他还告诉他,那个被他亲手送进刘府的哥儿已经死了,是被他害死的。
舒长青又望了一眼茶铺的方向,总觉得今日舒琬的身影,格外像他记忆中的那个孩子。
可惜,就这么一会儿,人已经离开了。
如果当初他没有为了一点儿蝇头小利,就让舒婉嫁去刘府,而是给舒婉寻一门更好的亲事……甚至是想办法将他送去太子眼前,如今舒家是不是就不会沦落到连京城都待不下去的地步了。
……
万幸舒婉听不到舒长青的心声,不然还得平白受一阵恶心。
落日的余晖洒落,他牵着郁恒章的手离开集市,走在铺就着金光的石板路上。
一阵鞭炮声响,原是有人家娶亲。
一男子牵着红绸,红绸的另一端是一名盖着盖头的哥儿。他们都坐在高头大马上,由人牵着,马,并排走过。
听围观的邻里们说,新郎官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民风果然开放了,以前哥儿成婚时是必须要坐轿子的。”舒婉感叹道。
他和郁恒章落后于接亲队,慢悠悠走着,待他们路过新郎官的府邸时,正听到里面的仪式开始。
礼生高声唱诺:“一拜天地……”
门口的小厮笑呵呵地给路过的行人分糖,见舒婉看过来,也给他扔了包喜糖,拱拱手道:“各位和我们少爷同喜啊,同喜!”
舒婉收下糖果,颔首道:“祝贺你家少爷新婚喜乐。”
他们在“夫妻对拜”的唱诺声里离开了热闹的府邸门口,舒婉给自己拆了颗糖含在嘴里,又给郁恒章也拆了一颗。
最普通饴糖,或许因为是喜糖,才格外甜了些。
舒婉小松鼠一样将糖果转到腮边,笑道:“先生没见过这么传统的婚礼吧,是不是感觉很不一样?”
“嗯……”郁恒章就着舒婉的手吃了糖。
他握在舒婉手腕上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下,若有所思道:“是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