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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56(第6页)

打针织厂回来时,天色已晚,没看见凤鞠,书香问妈她去哪了。灵秀斜睨着看向儿子,说跟秀琴去了北头。“咋?惦着过去?”她说剩菜谁打扫,“上后院吃介吧,啊——”

打扫完剩菜就回前院了,打开电视,灵秀坐炕头上点了根烟。除了问儿子作业都做好没,又说了一些别的——她说活着不能浑浑噩噩总坦着靠人,她说写字台上不有励志格言吗,书本上也都写了——“有所追求是人生最高境界”,还用脚丫踢了踢儿子,说为啥要读书。

扭过身子前,书香先扫了下在炕梢处的爹。中秋过后他便再没搭理杨伟,其实灵秀也撺掇过他,说有不会的问问你爸,妈哪辅导得了你呀。最初他说的是有你陪着就行,后来说俩哥哥给买的教材上都有实例,始终也没去问过。低头看了看大腿旁的红脚丫,内脚丫扬起踹过来时,他赶忙仰起脸来。“不就是为了能充实自己,增长阅历和见识吗,人活着哪能没有目标。”是这么个理儿,但书香说的却是:“跟我娘也通气了,甭管是找郭洪亮还是找谁,还非得让你跟着且?”适时,妈掸了下烟灰,就直起身子凑了过来,“心放大着点,别那么小性。”暖光中,内双深邃的杏眸含着浅笑,脑袋也被她胡撸起来,说着信不过妈,就把他搂进了怀里,“把心放书本上,妈陪着你,听见了吗?”犹如打鸡血揣了一针,书香使劲吸了口气,就眉飞色舞地“哎”了起来。

整个十二月都很冷,进九之后更冷,天呈灰白色,偶有晴朗也是转瞬即逝,给风吹散了。得知府实施《最低工资规定》都是吃饭时听来的,还有拉玛克依大火及高铁自动闭塞开通,包括山峡工程的正式开工启动。其实后者在前二年就嚷嚷得沸沸扬扬,说什么此工程是唯一解除水患的良策,给人感觉就跟当年捋顺了沟头堡十二里弯似的。记得他们好像还提老苏和车臣来着,乱七八糟的。最后终于说到泰南了,什么哪哪哪的厂子黄了,什么招商引资又来了多少家企业,还是人家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红火得不得了,不少初中毕业的跑去应聘上来就当公司管理,不得不说,这太神奇了。其实这一年都很神奇,远的近的有的没的新兴的破灭的,铺天盖地,也许用荒诞来形容可能更好。

磁带是打集上拿到手的,内天正好是平安夜。书香跟摆摊的谈好价,钱刚装口袋里,就被谁掏了一下,他转身就抓,原来掏兜的焕章。“不让你买饭去吗,怎回来了?”焕章嘻嘻哈哈,说在大饼摊上碰见大鹏了,“他惦着顺道给你,结果没见着人就追过来了。”

“那他人呢?”

“非说回家吃,这会儿可能都到高架桥上了。”人头攒动,熙熙攘攘,随处可见的是哈出嘴的白气,还有脸上的冻皴;远处一片鱼白之色,天蔫不拉几,不时飞过几只鸟儿,转瞬间又消失在暮色中。打口袋里掏出磁带,书香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随后努了努嘴,说吃饭介吧,又把它揣进了兜里。

棉大衣和狗皮帽子算得上是一套组合,包括鹿皮鞋,哩哩啦啦地,书香穿两年半了。灵秀问儿子元旦穿啥衣裳,把他大爷给买的羽绒服准备了出来。书香惦着换上二哥结婚时穿的内套西服,因为板实又不得耍巴,就又改成了往日里的老三套——树皮色工字裤,运动鞋,外加一条军绿色长袖体恤。

值得高兴的是,新历年之前总算把贺卡打出去了,钱不少也不多,但都是大伙儿齐心协力挣的。订餐也是球队这帮人一起去的。交完押金,浩天问杨哥,说到时咱都喝啥,毕竟班主任和任课老师都在宴请行列,总不能瞎对付。书香说红酒太贵,打饭店买更贵,再说也喝不出啥排名来,还不如直接招呼白酒呢,反倒更随意。至于说饮料,书香说月底内天不正好逢九吗,一并都打集上批……

这些琐事儿零碎都跟妈说了,包括期间看见大鹏时问及的元旦安排。灵秀说问过沈怡。她说你表嫂不想去,话锋一转也问起了大鹏,“对了,他怎么说?”

“没说去也没说不去。”书香转悠起笔来,“可能有别的事儿吧。”这么说有点含糊,不过内会儿大鹏确实表现不佳。以为他挨欺负了,书香就问咋了。大鹏说没事儿,脑袋一低,支支吾吾说上礼拜刚泡完……

“明儿你几点撤?”算不上困扰已久,但迫在眉睫,于是,书香跟妈又重复了一遍,“是我找你介还是直接去?”除了元旦欢庆,除了吃饭,之后还有场球,真要说事突然,倒也谈不上。灵秀说直接去吧,答应得挺好,然而转天吃早饭时又改了主意。“还是找我来吧。”她说,她还说,“兴许能搭伴儿呢。”

喝了口疙瘩汤,书香又抄起一张大饼。“你不说我也得找你介。”他笑嘻嘻地,“想着给我留座啊妈。”灵秀说留个屁座,谁知道你几点过来。放下筷子,她点了支烟,这会儿,儿子已经把咸菜丝铺在了饼上。书香问她还吃不吃,灵秀说饱了还吃,他“哦”了一声,也没管一旁伸出来的筷子正加鸡蛋,就把盘子端了过来,都扣在了饼上。盘子放桌上,把饼一卷,他就大口咀嚼起来,要不是妈说了句吃饭别吧唧嘴,多寒碜,他还真没注意当时自己内形象。

衬衣外面套了件毛衣,穿好羽绒服,书香把球衣球靴都装到了提包里,提溜着放后车座,天还没亮。跨上二八铁驴,他打灵秀手里接过吉他,挎在肩头,妈把围脖给他又系了系,帽子也往下抻了抻。他说捂得那么严,快喘不上气了,把围脖往下又捩了捩。灵秀说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嘟起嘴来,说找着闹肚子呢,把围脖又给他罩了上去,“别忘了找我介。”

“妈你都说多少遍了。”岂料话刚出口就被灵秀一句“嫌烦是吗”给怼了回去。“没有。”他说。周遭一片静谧,堂屋和厢房泻出来的光连在一起,模模糊糊地,妈就是在这虚影中哼了一声。“妈。”他召唤着,他抓住她胳膊,说:“茶话会上有我节目。”

“跟妈说多少遍了?”妈也说了这么一句,她说绑你身上得了,虚影中,她笑了,内双杏眸还眨了眨,目光流转,她说:“不又该嫌烦了么。”

难得不用上课,百年不遇。李学强也说,教了那么多年书,这届学生,也即是三班,是他所带班级最抱团的。由此,还挺感慨,他说这就是凝聚力。“那就来一个呗。”有人起哄,他扬扬手,说就老师这破锣嗓子,说是如此,还是以一《恋曲199o》拉开了元旦联欢序幕。别说,上课时倒没脚着怎样,或许是因为只在前排开了两个管灯,或许是拉上窗帘彩灯效果明显,这会儿唱起来还真是破锣,不过唱罗大佑的歌正好,说哭不哭的,有沧桑,有悲凉,低沉中还略带些鼻音,换别人唱还未必有这效果呢。因为不用上课,可能本身也唱美了,一曲过后,竟破天荒又来了一曲《明天会更好》。放下话筒时,他说这也是老师的新年寄语,祝在座的每一位同学在新的一年里都能更上一层楼,“接下来该谁表演了?”话刚落,四下里就蹿出去几个大小伙子。

陡地扑上来几个人,难怪李学强吓一跳。定住神,他说:“是集体节目吗?”焕章浩天等人说不是,搬凳子的搬凳子,架话筒的架话筒,紧随其后,书香抱着吉他走了上来。朝李学强呲呲一笑,他说最后来个合唱吧,就唱刚才老师的内第二歌。“姑娘们都打上了红嘴巴,小伙子们也都这么精神。”呼声哨声四起,他脱掉羽绒服,把话筒架杆又放低了些,随后抱吉他坐在凳子上,他说:“大家好,今天真好,明天会更好。”呼声再起,他弹两手吉他找调,以改词版的《沙家浜》选作开场。充溢于眼前的是五光十色,还有朦胧胧地一双双闪亮的眼,他心里莫名,挥动起指头时,他把眼闭上了。

“无法可修饰的一对手,带出温暖永远在背后,总是啰嗦始终关注不懂珍惜太内疚……”

什时候站起来的忘了,也不知话筒架杆是谁给撩起来的,记得当间儿换了几下和弦,就唱起了《友谊之光》。场下有人在跳舞,后来陆陆续续都离了座,会跳不会跳的都扭了起来,跟着节奏一起加入到了合唱。谁把窗帘拉开的,谁又站到了凳子上,紧随其后,相机便咔嚓嚓地闪了起来。书香也想跑去跳跳,结果硬是没人接手,把他给晾在台上了。瞅着台下一众嘻嘻哈哈的样儿,他对着话筒喂了几声,倒是上来人了——给他嘴里塞了根烟,还把火给点上了。“这可实验室我说?”回答他的是老师允许。“太放肆了吧?”这回答复他的是今儿个破例,“只此一次。”气氛使然,连班主任和任课老师都放开了,不说前所未有也差不多。于是,有人就嚷嚷说不用写字就更好了。开始还只是小声说,后来人一多就响彻,说既然这样能不能真正释放一次,也算是给九四年画上一个圆满句话。天半蓝不蓝,还有些稀雾,日头隐在其中,合着闪耀霓虹,《童年》便在这个时候唱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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