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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54(第2页)

“对呀,就是追你,喜欢婶儿呀。”

灵秀掐了凤鞠一把,说你这妮子,倒涮起婶儿来了。“那在学校都干啥呢?”

“干啥?啥都干呗,别看上课稀的拉的行有行无,其实也学习。”凤鞠问都学啥呢。灵秀说学啥,学搞对象呗,哈哈地,进到肉饼摊,她说:“白求恩大夫呀,愚公移山呀,还有……”老板过来问都要啥,灵秀说先来六个肉饼,再来俩拼盘,而后撺掇凤鞠喝瓶啤酒,东西点齐备了,她就点了根烟,笑着说:“为人民服务。”

凤鞠也笑了起来,也更爱刨根问底甚至打破砂锅,说后来又怎么了呢。灵秀说后来,笑着说别看日子不济,当年倒也没挨着饿。一方面归功于这片地界儿地肥水美;另一方面她说得念香儿他姥爷和他姥姥的好了,要不是四处为人,估计不可能有福报。她说当年不如履薄冰也不行,要不然,扫大街都烧高香了。说到这儿,灵秀嘬了口烟,看向凤鞠内双眼时,像是知道要问啥似的,说再后来,婶儿高中毕业不就嫁沟头堡了。

凤鞠说怎那么早结婚呀,还没到法定年龄呢不。灵秀就笑,说咋学的跟香儿一样了呢,倒开始盘查起婶儿来了。肉饼上桌,她让凤鞠先吃,撩起头时才现,已经盘脑勺上了,“现在不也有结婚早的,晚二年领证不就是。”剩三分之一的烟在徐徐中亮了起来,她闭了下眼,说:“香儿姥爷怕婶儿吃亏挨欺负,现在看,说的倒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他说人心最难测,真是人心难测,不过婶儿当时岁数小,看不透彻。”渍了一声,她说倒也不能说完全没感觉,就是觉得丑也好俊也好,活着不就是给人看的,“世上啊,有真的好人,但也有真的坏人。”

“婶儿,那你后悔吗?”冒了这么一句,凤鞠立马改口,说岁数那么小,怎么证明二人结婚了呢,还搓起手来,像是忘记此刻是吃饭点儿了。灵秀说别尽顾着说话,吃呀,丢下烟,给凤鞠倒了杯啤酒。“啥后不后悔,香儿到年都十八了。”搓着酒杯,她说大队给开具证明信啊,白纸上写着某村居民因结婚迁往某地,章一盖就算完事儿了。就此,她说可别小看这一纸证明,没这个可就成盲流子了,随即说八四年不开始有的身份证,头二年政策不开放了么,也允许迁徙了,“要不,咱村内南方屋怎开的?”这话并不绝对,所以她补充说,“当然,各地有各地的政策。”

凤鞠说自己的两个表姐嫁府都好多年了,到现在户口都还留家挂着呢。灵秀抿了口酒,说要么说各地有各地的政策呢,“一话多少年了,再过二年,婶儿都四十了。”摇摇头,她说吃完饭婶儿带你玩去,很快便笑着说:“这么好的天儿,今儿要是周末该多好呀。”说去消消食儿,公园又在附近,饭后灵秀带着凤鞠就溜达着去消化食儿。

园子里挺清净,人也不多,泛舟湖上,蓝天碧水暖融融的,心旷神怡时分,人也融入到了这份自然中,甚至灵秀还假寐了会儿。恍惚听见凤鞠说了句啥,她就睁开眼来。凤鞠两手托腮,正朝这边打量,灵秀问她瞅啥呢,凤鞠说以后也作婶儿这样的女人。灵秀说婶儿哪样儿呢,说受累的脑袋不是,别学。凤鞠说不是,倾起来的身子一晃,船也晃悠起来,呀地一声就又坐了下来。

等再上岸时,汗都没落呢。凉亭下歇息,凤鞠说去买两根雪糕,一溜小跑而去。回来之后,凤鞠又把目光放在婶儿的脸上。灵秀说看啥呢,婶儿脸上长花了?凤鞠说:“婶儿,我要是有你十分之一的本事儿就好了。”灵秀说知道的越多越受累,婶儿还羡慕你呢。清风徐徐,鸟语花香,凤鞠站起身来,凑过去挤在灵秀身下,嘴上召婶儿,指着门口方向说一会儿咱娘俩照张快相吧。灵秀说好,于是吃完冰糕,就在凤鞠牵手之下,往门口方向走了过去。

花丛前站定,对着镜头,灵秀搂着凤鞠,而凤鞠则把脑袋往婶儿内张白里泛红、仍旧布着些许细汗的脸上贴了过去。回去的路上,凤鞠说给书香捎个足球吧,那么耐,“每回见面我都擎着俩手,多不好意思呀。”灵秀说这有啥不好意思,又不是外人。她说年轻人儿街上逛逛不就有了,眨起眼来拱了拱凤鞠,笑着说跟今儿一样,要是嫌近就去小世界玩,内地方适合年轻人去,地界儿也大。什么自由女神,什么埃菲尔铁塔,古希腊众神殿,想到想不到的都能在那儿领略一番,“这儿不也行吗。”她说要是嫌远就在梦庄,看场电影啥的都不耽误上课。说得凤鞠俩媚眼都亮了起来,不过仍旧执意要买个足球回去,灵秀也就只好遂了闺女心思,跟她一起进了文娱路。

买归买,不过灵秀说可别老惯着。凤鞠说没,告诉婶儿说:“书香还给我钱呢。”遂把分钱的事儿一五一十讲了出来,说三一三十一,还有焕章的份儿呢,每个月都有。“不好事儿吗闺女,说明心里有你。”

到家时,灵秀把三千块钱的折子找了出来,塞到了凤鞠兜里。凤鞠不要,说买了这么多东西,把存折又给掏了出来。灵秀让她拿着,解释说这是昨儿内王八蛋一家赔的。凤鞠说那也不能要,灵秀说干嘛不能要,推推搡搡又给凤鞠揣兜里了——她说这钱不是婶儿给的,“咱不讹人,但也不能白挨了欺负。”

凤鞠一时哽咽,内双春眼又涌出泪来,“要是没你跟香儿……”灵秀说不哭,搂着闺女时,眼角却也跟着湿了起来。

书香说即便自习课上没有老师盯着也不去写生了,就现在,他说足球都快戒了。灵秀说该运动运动,净扎教室不动弹不也不行吗,她管这个叫劳逸结合,她说玩的时候就是玩,学的时候啥也不想就一门心思放书本上,还让儿子明个儿把足球带学校介。书香说白下都干啥来。灵秀一翻白眼,说没你什么事儿,“作业写完了吗就跑这屋来了?月底都该考试了?”

年前五频道就预报要演三国演义,可能就在这个月,不过此刻五频道播的却全是亚运会比赛回放。书香说写完了,脚搓着地,有些扭捏,还撩起眼皮瞅了瞅,跟灵秀重复了一遍,“妈,真写完了。”电视机里在欢呼,好像是四朵金花,证据是她们脑袋上顶着的披肩,但都五大三粗。“往门口一杵,当影背呢是吗?要么进来,要么出去。”直接就给泼了盆凉水,“没羞没臊的,出去出去。”

当晚,凤鞠跟灵秀说明个儿就回学校,灵秀说给你请好几天假呢,还把从后院得来的信儿告凤鞠了,“你大奶认秀琴大娘当干闺女,不就还三两天吗。”

凤鞠犹豫起来,倒不是说没主意,就是觉着总这样儿不好。她说的是,不去学校又想她们,上学又烦,“你说这矛不矛盾?”

灵秀说岁数不这搁着呢,其实,大人也那样儿。随后灵秀说婶儿干计生这差事儿早就烦了,要么说念书好呢,无忧无虑啥都不用惦记。还跟凤鞠讲,说你兄弟就是根木头,一根筋儿不说,还老耐往牛犄角里钻,“替婶儿多吓唬吓唬,省得内脑瓜子不开窍。”闻听此言,凤鞠越佩服起来——心道婶儿眼光怎恁么准——说书香是根木头还真没说错。只顾巴拉足球,也不问是谁张罗给他买的,平日里把贫本事大,沾正辙就没他了,偏偏学校里内群臭不要脸的还都围着他转悠。可这话又不能跟灵秀婶儿说,显见给他告状似的,就把才刚所说重复了一遍,“跟他也说了。”

灵秀翻身点了根烟,明明跟凤鞠一块堆儿洗的澡,这会儿身子竟又烧腾起来。“说啥了都。”因没急着问,所以这话就显得极为隐晦了。

“就回学校的事儿。”初始不觉,渐渐,凤鞠心里竟有几分落寞。回想当时内蔫不拉几的样儿,蓦地就想到自己的父亲,她说:“不问你话呢,怎好的不学,净学蔫不拉唧呢?”书香说没学,仰脸说要不跑校得了,正好搭伴儿。凤鞠说回来住哪,不还得自己个儿揍饭。“在家吃呀。”这话听着舒心,而下一句却令凤鞠大为光火,“在焕章那吃不也行嘛,又有地界儿睡。”凤鞠心说咂儿都给你摸了,咋就点不透呢,当堂就拧起书香耳朵,且以一种毋庸置疑的口吻说:“我还就住这儿不走了呢?”

“哎哎哎,有话好好说。”凤鞠问他说啥,书香说先松手,凤鞠就把手松开了,本想说点什么,一时间竟忘了该说啥了……

“内根筋是不是又让闺女着急了?”被戳中心事儿,凤鞠叫了声“婶儿”。悠长的调子中,灵秀笑着说来,跟婶儿说说呗。凤鞠就翻了身,也趴在了枕头上。她问灵秀,说岭南内头都啥样子,比咱这边如何。灵秀笑了笑,说山清水秀,到内边呀,心一下子就敞亮了。凤鞠说那人咋样呢,也是跟这边比。灵秀说人嘴两张皮呗,其实哪都一样,有好有坏,但整体还是好的,给山清水秀后面又加了句人杰地灵。她问凤鞠,说:“想通了?”这话源自艳艳一家去了岭南,当时曾问过凤鞠,让她跟着一起过去,其时灵秀也在现场。凤鞠说“他们重男轻女”,“过去我也是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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