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边调整了下坐姿,放下随性翘起的二郎腿,重新变得端正起来:“嗯……我觉得真诚一些,顺其自然就行。毕竟,沢田也算是提前给你答复了嘛,所以不用太担心。”
提前答复……?
我有些茫然地看着渡边。
“哎呀,我是指那句夏日跟春季啦!”渡边指尖敲了敲办公桌桌面,脸上挂着调侃的笑容,“不觉得很像隐晦的告白吗?这个形容,明显是对喜欢的女孩子才会说的呀。”
“而且,香水这么甜,不就代表你在他心里也很甜的意思吗?”
好像……很有道理!
被渡边这么一说,脸颊又不受控地渐渐烧了起来。我忍不住弯起唇角,说:“那——”
我没来得及问出剩下的话,因为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
“藤间小姐。”
是木村龟毛。
我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去。
渡边拿手掩着小半张面孔,在木村龟毛看不见的角度,偷偷翻了个白眼;就连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库洛姆也从电脑后探出半个小脑袋,摇了摇头,又默默缩了回去。
“藤间小姐,你有听到吗?”
木村龟毛又喊了一声,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转过椅子,换成了正面朝向他的姿势。
“木村先生,你好。”
“藤间小姐,原来你耳朵听得见。”
木村龟毛一边讲,一边专心致志地低着眼、整理着手腕上的表带。表身银白,在日照下泛起一层冰冷的金属光泽。
“木村先生,我耳朵很健康。不像某些人的耳朵与眼睛,需要别人反复重复已经说过好几遍的话,就不劳您费心了。”我礼貌地、客气地回怼了过去。
木村龟毛动作一僵。
直至此刻,他才终于舍得分了点眼角余光给我。
从上至下的、俯视的视线。
他依然梳着打满了摩丝、显得油光滑亮的大背头,系着打得一丝不苟的领带,西装面料笔挺,从外表上看,完完全全就是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
只是他看人的目光,几乎与尊重这个词一点也搭不上边。
就像面前站着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可以用钱衡量的物件、一块摆在案板上的肉块,而他,握着评判价值几何的裁决权。
我很不喜欢这样。
于是我从位子上起身,挺直背脊站了起来。
木村龟毛的脸色称不上好看——他似乎很少会被人这样呛声,以至于面皮肉眼可见的青了些许。
片刻,他扯动面皮上的筋肉,无端笑了一下。
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自鼻腔振出的一记轻嗤。
“很少有人会拒绝我,藤间小姐。”他语气依然彬彬有礼,方才脸上表情的龟裂消失不见了,就像是重新黏合上去的纸张碎片一样,又恢复了那副傲慢的模样。
他很快又移开了目光,指尖摩挲着表盘,连点余光也不愿意再给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