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在离身体几寸之处悬停了下来——它的肌肉力量似乎很强,以至于哪怕处在如此迅疾的俯冲过程中也能硬生生止住,扑棱着翅膀直挺挺立在半空。
它用鸟喙叼走一小块面包,收起翅膀稳稳落地,又不解似的歪了歪头,嘴巴里“咕”了两声。
沢田扶着我的肩膀,笑道:“看来它很饿。”
他身上不是已经闻惯了的那种,经由温暖阳光晒过的皂角香,而是一种凛冽又略显清苦的木质雪松味儿。
像是苍翠松针上铺着的那一层皑皑白雪,干净清冷。
鼻腔满是微凉的树脂香气。
被这样的气味包裹住的时候,恍惚间有种置身于冬季空旷松林中的微妙错觉。
白鸽已经低头啄食完了方才叼来的那一小块面包,正高高昂起头颅,歪着脖子打量我们。
这次,它没有像先前那般莽撞冲动,而是礼貌地低头拿喙梳理了两下翎羽,而后探出爪子,抖动着羽毛蹦跳到了我脚边。
它似乎并不怕人,而且身上很干净。
毛乎乎的,肥肥的,有点可爱。
我对绒毛多的动物一向没什么抵抗力。
正想着,这具担当摄像机镜头的身体已经蹲了下来,掰开一小块面包丢在了地面。
白鸽睁着橙黄色的眼睛,“咕”了一声,头朝下、尾朝上依偎在脚边,尾羽轻轻翘起,一点一点啄食起了眼前的面包。
沢田也跟着一起蹲了下来。
以往梦见他的时候,沢田大多穿着西装,但今天却不是。他身上只简简单单穿了一件休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有着紧实肌肉的小臂;下身是烟灰色牛仔裤,轻薄修身,严密贴合着大腿,随着蹲下来的动作,布料被撑出一道漂亮的、微微绷紧的肌肉线条。
“它很亲人。”沢田看着白鸽说。
“可能因为一直被行人喂,所以习惯了吧。”
广场人不少,三三两两分布在四周,有些驻足在街头艺人身前,有些同我一样手里拿着面包在喂鸽子。
也许是因为身处教堂面前的关系,人群刻意压低了嗓音,交谈并不大声。
我正跟着这具身体的视线打量着周围环境,突然视野里又多出了一个黑影。
扭头看去,是一个卷发小男孩。
他蹲在我身边,盯着纷纷飞来啄食食物的鸽子,表情羡慕。
“你要喂吗?”
“可以吗姐姐?”小男孩眼睛一亮。
他说的不是日语。
可我却奇异地理解了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