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儿看着酒瓶,一点点挪着视线去看翟离,疑声道:“你,不问?”
“你想让我问什么?”,问你何时杀我吗?还是问你会不会心软,顾及旧情?
他不会问,他只是看着她,等她说。
影儿又道:“你不问我,为何用酒勾你来?”
他笑,“说说。”
两人视线缠在一起,她看出他周身绵软,似和风细雨,也看出他是在装。
他看出她欲言又止,心怀鬼胎,亦看出她是在演。
他索性帮她一把,说道:“要秦风去杀连升。”
他不是在问,而是在陈述。
影儿悄悄起了些疑虑,不等她细想,她的软指便被他拉入掌中捂着。
到此一变,竟是他带着些遗憾与不解地问她:“怎么没先对付连决呢?他比连升更危险。”
他笑,他在明知故问。
他怎会不知她的心思,让秦风与连升缠斗,又让连升拽住连决,令其分身乏术。
至于影儿为何这么做,他不愿细想,也不用细想。
他都不舍得告诉她,她的心思,他识破的有多早。
他浅浅一笑,仍在给她机会,“影儿,怕不怕后悔?”
她不要这个机会,“悔,亦无可悔。此生这般,还有何悔。”
她的语气很轻,还带了些单薄,可就是这般重,重到压着翟离,似巨石不移,让他喘不过气。
他仍在坚持,只是带了些提点,“影儿觉得,我会不会放任你无悔?”
他说完便轻轻掀眸去看她,这份暗示,希望她看破,又不愿她识出。
当真矛盾。
影儿眼中倒映他的神色,意味难言,模糊不清。
她的心事重重落进翟离眼里,就是在算计火候。
他给她余地至此,她不仅不收手,反而在另寻时机。
他知她下了决心,从她让连升出府购茶,他便知道,她要他的命,一切都是在等,在酝酿,在寻当口。
等了她几天了,若给她一个机会,她会不会动手?
他助她一把,她会不会把握?
翟离撩眸看她,“你的《禹迹图》,藏哪儿了?”
影儿看他,警惕道:“你要作何?”
“你还未告诉我,你为何买那图?可是仔细查过,往哪里跑?”
影儿收回眼望酒壶,心里微有烦躁,想这事麻烦,若他揪着不放,到头来又要借此收拾她,让她难熬。
她轻呼一口气,忍着不虞道:“你神通广大,查不到吗?这屋子里,有什么瞒得过你的眼?有什
么你没动过?”
翟离静看她,逐字缓道:“你这屋里的东西,我不会动,我只是希望,你自己交出来,自己认错,对我臣服,乖顺。你若做不到也无妨,反正,你与我,鹿与虎罢。还是你就喜欢我制服你?”
翟离淡淡看她越发生气,一双细指藏在袖中捏着,颈间条理因她的紧绷而显现出来,面上愠怒,显然在忍。
就在他打算再添一把火时,影儿冲他一笑,挪了自己坐在他身上,不置一词,抬手倒酒,端起酒杯去喂他。
翟离眼波似潮平,他就这般安静地看着她,看她端酒给他,喂他喝下。
视线相对,无声交锋,各自撤回眼,竟是生灵涂炭。
他喉结滚动,咽下后道:“饿吗?”
影儿不予回应,抬手又倒一杯,继续喂他。
杯不落桌,空杯再续。
翟离饮了四五杯,握住她的腕让其停下,他黑瞳里撒了霜,淡淡开口:“影儿,怒气不是这般发泄的,机会不是这样获取的。”
她还是学不会,他倒是也懒得再教,索性丢开手,让她疯一把。
他缓缓松开手,起唇,只说两个字:“再想。”
她不想,仍是倒酒喂他。
一壶下肚,影儿正欲开另一壶时,她的腕再次被他握住。
这酒到底是烈,燃着他的身子,让他体温渐升,额间密出些薄汗。
他看着影儿,抬手轻抚她的脸颊,嗓音干涸似久枯的河床,“既然不饿,与我同饮,可好?给影儿备了梅子酒,我去为你取来。”
说完,他拍了拍她臀侧,示意她起身独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