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对她并不信任,若隐若现的敌意很显眼。她回头,太阳已经快完全沉下去了,学生坐在阴影里对着她笑了笑。
什麽都没有发生。
班主任在夜里按亮台灯,黄色的护眼光把她半边脸照得很温柔,但她摊开笔记本,在上面写了一句话。
【老师,有人在预谋杀掉你哦】
稍微细心的观衆都能发现,那是和纸条上一模一样的笔迹。姜流吸了一口气,她也翻过剧本,但并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
有人拿到了那张接吻照,明晃晃地贴在教室後,老师一踏进教室就和揶揄的目光对上。她若无其事地上了一节课,但校花课间来到了她的办公室:“老师原来是女同性恋啊。”
她捏着照片的指甲涂着鲜红的颜色,这是违法校规的,注意到老师的视线落在上面,她的声音变得低沉下来:“被你发现了。”
“小心被学生会发现。如果没有卸甲水就来我这里卸。”
老师从旁边拿出一个袋子,里面装了消毒水棉签一类,摆在桌子边角上:“以後可以来这里拿。”
校花的表情僵硬,她过了一会才明白老师是什麽意思,她发问:“老师和龙老师是什麽关系呢?”
龙老师是她的老同学,她在对方的话里面感受到特别的意味:“我们以前是同学。”
“哦。”
校花低下头去看那袋药,在里面扒拉到了消毒水,她手一抖又丢回去了。
“老师猜到了那天是谁推花盆下去的吗?”
“猜到了。”
气氛在这里变得僵硬,但老师语气平淡甚至温柔:“没关系。”
校花把接吻照撕碎了,纸片从她手里落下来,这场雪让人觉得悲伤:“我要杀人。”她的语气坚决,但又轻飘飘。
人在自杀前一定会有征兆,杀人也同理。但老师觉得她并没有希望她把她拦下来,而是简单地告知她。
“包括我吗?”
“有可能的。”
校花笑了笑,风把云推到太阳身边,天色忽然暗下来,老师的语气温和:“包括温寒吗?”
“温寒老师不是我杀的。”
“那你杀了谁?”
校花走了出去,第二天依然坦荡地过来上药,老师在闲聊之中从别的老师那里听到了关于上一个班主任陈明的话。
“死有馀辜吧。”
女老师边说边露出嫌恶表情:“他有猥亵学生的前科,但是後台硬,从名校转过来的。他在这里我都不敢让我女儿出门!大家都装视而不见……幸好出车祸了,老天有眼收了他一条贱命。”
“这样,确实死得好啊。”
老师接腔,她隐约要揭开事情面纱,但这一切又残忍得过分。
“龙老师也不是好人呢。”
才放学的小女孩跌跌撞撞跑到办公室里,扎着羊角辫才六岁,一下子撞进女老师的怀里咯咯笑,仿佛刚才什麽也没说。
女老师说出口又後悔,盯着她看:“我说的事你别说出去。还有,我女儿怕龙老师,他长得凶嘛,小孩子不懂事乱说的。”
“不是的!龙老师会打人哦!他打温……”
女老师捂住小女孩的嘴,而她像明白了什麽,垂下眼睛:“小朋友真爱撒谎。”
再见到校花,她脖子上绑了一圈纱巾,只说无路可去。老师带她出去吃沙县小吃,两个人坐在桌对面,老师连筷子都掰好递到她手上,但她托着下巴笑:“听说了陈明老师的事情吧?你也想猥亵我吗?”
声音不大,店里吵闹没人注意她们的交谈,她的筷子快握不住了:“你打算什麽时候杀人?嗯?”
老师甚至不需要问是谁。
“也许明天,也许现在。”
“你还有很长的人生……如果杀掉他们,你的人生也毁了。”
“难道现在,我的人生没有被毁掉吗?”
她的眼睛里闪着的泪光,老师几乎要被碾碎了,几次深呼吸之後才重新找到自己的声音:“但是到达那个程度,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我不需要挽回!”
“一切都会结束的,我向你保证。”
老师并不完全在为她保证,但校花沉默下来,她握着筷子,几乎要把它折断的力度:“为什麽呢?难道老师你喜欢我吗?”
“因为我的人生也被毁掉了。”
老师和她回家,给她热牛奶,在她家里等待在她的爸爸:“喝完就走吧,说被打了之後夺门而出,然後我和你爸爸动手,正当防卫是没关系的。”
“真的吗?”
即使是不懂法律的高中生也怀疑她的借口,但她语气坚决:“不在场证明很重要,快点离开。”
校花盯着她,到这一刻才发现自己没能看懂眼前的人:“为什麽要替我杀人?”
“因为我也准备杀人,一个和两个差不多。”
老师对她温柔地笑了笑:“因为我觉得,你的人生活下来会更好一点。”她甚至带了替换的衣服,这个决策定下看似只在一瞬间,但她早就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