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二师兄离开的那日,在她拼命求着他让师兄们回来那日,在她哭喊着说不做一线天传人那日,师父原本乌黑的头发一下子就变白了。
钟离月知道自己到底还是让师父失望了。
明明她想要让所有人都喜欢她,可是她发现她做的越多,错的越多,到头来,所有在乎的人,一个个都离她而去了。
钟离月走上前跪坐在师父的面前,恭敬的喊道:“师父。”
正喝着茶的玄老放下了茶盏,扭头看向了她,“月儿也要走了吧?”
“嗯。”钟离月轻声应道:“我明日就出发。”
“走了好呀。”玄老叹着气,为钟离月倒了一杯茶。
“是月儿让您失望了。”钟离月鼻头一酸,向着玄老深深的嗑了一个头。
玄老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道:“月儿,江湖险恶不比这里,出去後要多留个心眼知道吗?”
玄老就跟一个即将送别儿女的老父亲,忍不住对着钟离月唠叨个没完。
最後他道:“你是我教出来最出色的弟子,月儿,你虽武功高强,但心智不坚,一线天传人你也不合适做。此次下山,正好磨练磨练,你去吧。”
钟离月听着头顶上的声音,难过的想哭。但她忍了下来,再擡起头时已是一片笑容满面。她道:“师父,离光天赋不输于我,他虽年少性格却很成熟,一线天交给他,您大可放心。”
玄老背过身,轻轻挥了挥手。
钟离月知道,师父不想听自己说了,便对着玄老嗑了三个头,然後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出了院门,她便马上收拾好情绪,匆匆跑到燕离光的院墙外。
她兴冲冲的高声喊道:“离光,离光,燕离光……”
不一会儿燕离光便听到声音跳到墙头,低头看着墙下的钟离月
“无要事,一线天禁止喧哗。”
那个小小的人,如今已经长大了许多,脸上的表情也越变越少了。
那一脸严肃样,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教的。
钟离月似乎见惯了他这样,自顾自说道:“我明天就要下山去找师兄们了。”
燕离光似乎有些沉默,钟离月朝他道:“离光,我有些舍不得你,也舍不得师父,更舍不得你给我酿的酒……”
钟离月说着跳到墙头伸手将少年揽入怀里,这个她把他当成弟弟的少年迟疑了一会儿也擡起了手搂住了钟离月。
他声音沙哑的问道:“师姐,你能不能别走。”
钟离月鼻子又是一酸,她突然想起好几年前,十二岁的自己也这样问师父,“师父,能不能不让师兄们走。”
师父没有给她回答,她也没有给燕离光回答,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发笑嘻嘻道:“所以,离光看在师姐要走的份上,给我一些千日春呗?”
燕离光的脸顿时一黑,他突然推开了钟离月,袖子里的五根玄冰针擡手就朝她甩了出去。
钟离月的反应很快,快速的将身体扭转到一旁,虽然躲过了玄冰针,下一秒却因为没踩稳墙头,在空中挥舞了几下还是摔了下去。
燕离光低头有些生气的看着她,“所以你刚刚讲那麽一堆,其实就是找我要酒喝的?”
钟离月撑着手肘笑嘻嘻道:“师弟真聪明,我今日其实就是找你要酒喝的。”
燕离光冷哼了一声,直接转身跳回了院门里。
钟离月看着他消失掉的身影,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垮了下来。
她今日确实是来找燕离光要酒喝的,但也是来道别的,她刚刚对离光说的也都是真的,她是真的舍不得他们。
但钟离月更知道,这山她必须下,这江湖她必须闯,师兄们,她也必须找。
她要对大师兄和二师兄道歉,她想让他们原谅她,她还想看看他们离开一线天後过的好不好。
这麽多年来,钟离月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件事,这几乎成了她的心魔。
第二天辰时,钟离月简单的收拾下包袱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