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祈只得抿着唇,不情不愿的拿起桌上的墨锭,在砚台上磨了起来。
他手指细白,抓着漆黑的墨锭,却笨手笨脚的,半天磨不出一点墨。
好不容易墨出一点,还溅到了谢逢川如雪的白袍上。
凉亭里顿时气温骤降。
元祈紧张的攥紧墨锭,心虚的看着谢逢川白袍上那几个刺眼的小黑点。
谢逢川的洁癖人尽皆知。
完蛋了,谢逢川不会想杀了他吧。
却只见谢逢川眉头抽搐了两下,脸色沉的滴水,他垂眸看着袖子上的几个黑点,好似气得心脏病都要犯了。
但却只是掀起薄而窄的眼皮,冷冷盯着元祈,冷冷道:“继续磨。”
…
天色逐渐昏暗,元祈手指酸软,可那砚台却被他墨得一团糟。
好好的墨锭被他磨的坑坑洼洼,也不知他是怎麽磨的,磨出来的颜色也不对,黑不黑灰不灰,甚至溅得桌案上都是一滩又一滩墨渍。
谢逢川处理完公务,批改完课业,他看着这一滩惨状,薄而窄的眼皮轻轻抖动。
似乎不敢置信这世上竟会有人磨墨都磨得如此糟糕。
元祈心虚的站在一边,直到谢逢川撑着下颌,头疼的揉着太阳穴,说今日他可以回去了,元祈才松了口气。
他两手黑乎乎的,沾满了墨汁,正转身离开。
可谢逢川冷淡而又疏离的声音在身後响起,“站住。”
元祈转回身,白皙的脸上都溅了一滴墨汁,显得他的脸愈发白了。
他不安道:“怎麽了?云蘅公子。”
谢逢川挥了挥袖袍,将袖袍上星星点点的墨汁压在桌案上,眼不见心不烦道:“你资质太差,所有弟子里,你的成绩是最差的,以後每日酉时散学後——”
说到这,谢逢川又将视线移到一边去,似乎很嫌弃和毫不在乎他的模样,沉声道:“你都要来我的寝宫,我给你私下讲学。”
元祈震惊的睁大眼睛,“什麽?”
谢逢川撩起眼皮,狭长的眼眸微眯,危险的看着他道:“你不愿意?”
元祈垂下了脑袋,他现在在谢逢川的地盘,哪有胆子说不愿意。
于是小声的不情愿道:“愿意。”
…
这几日,元祈每日酉时都要去谢逢川那处清冷的寝宫,有时候是在凉亭里听谢逢川讲学,有时候是在寝宫内听谢逢川讲学。
他这才发现,谢逢川的寝宫内竟比外面的院子还要冷清。
寝宫内的装饰摆件少的可怜,书桌上的笔筒和书籍都摆放的井井有条,没有一丝灰尘。
甚至每次谢逢川用完紫毫毛笔,或者看完书籍放回去时,摆放的位置和角度都刻板到与上次一模一样,简直让人丝毫提不起想在这寝宫久呆的欲。望。
寝宫更深处的床榻元祈没有瞧见。
但元祈猜想肯定是叠成豆腐块的被褥放在床尾,床铺平整到没有一丝皱褶,冰冷到从未有人躺在上面睡过觉一般。
不过元祈虽连着去了三日,但他的成绩竟然不增反减,甚至以前好不容易认识的几个字,被谢逢川加练讲学後,变得不认识了。
这把谢逢川可气坏了,这几日授课时,就没有一天是好脸色的,弟子们每日战战兢兢,在书舍里大气都不敢喘不下。
…
但最惨的还是元祈,他不仅白日里要面对谢逢川的怨气,晚上还要在谢逢川的寝宫被强迫抄写三个时辰的古文。
这样的日子,元祈是一天也过不下去。
今日已经是酉时了,但元祈还气鼓鼓的坐在自己漏风的小宿舍里。
因为他今日和谢逢川顶嘴吵架了。
今日授课时,就因为他和秋盼三偷偷讲了两句小话,谢逢川就盯上他了。
三番五次点他起来回来问题,回答不出来就打手心。
但却没有点过秋盼三一次!
元祈斥责谢逢川偏心,赌气的直接逃课了,摔了书舍门就跑回宿舍了。
晃晃悠悠的烛光下,元祈清秀的小脸上满是气愤和委屈,他看着通红的手心,瘪着嘴。
谢逢川用来打他手心的教鞭依然是秘境的那条,白色的,很长,顶部带着绒毛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