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鹤松坐在一楼,擡头看到何必时愣了下,目光中有担忧神色,他欲言又止,视线往旁边扫了下,似乎想要提醒何必什麽。
何必茫然,还在奇怪如鹤松什麽意思时,旁边忽然闪出一个人。那人见了她道:“何必瑶是吗?六扇门办案”说着举起一块腰牌递到何必面前。
六扇门是执法部门,隶属于刑部。
何必看一眼腰牌後看向来人,只瞧见那人身着皂衣,身前一个“捕”字。
不等何必回话,那人转身看了两边一眼,道声“来人”。不等他再说别的,已有两个捕快上前,将何必围住。
何必被带去了刑部大牢。她在刑部大牢里待了两日,两日来除了三餐有人来送饭外,无人问津。
牢房四米见方,背後及左右是青砖墙,正面是手臂粗细的木栏墙。牢房里一张竹床,上面铺了层稻草,在稻草之上盖了一床棉被,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这地方条件不能说好,但比城外那个坑洞暖和了不少。牢门外间隔一定距离有生暖炉。另外那床棉被也还算干净。
待了两日不见谁来时,何必有些觉得奇怪了。牢门外有脚步声时,她走过去看了眼,见一个皂衣捕快走到前面一间牢房,提了那间牢房里的犯人离开。外面又恢复安静。
何必见了正准备返回去,对面牢房里躺着的人翻了个身,看到她时出声道:“丫头,你犯了什麽事进来的啊?”
何必循声看了过去。对面牢房里关着的是个妇人。妇人瞧着三四十岁模样,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头发也有几分散乱。自她被带进来那日,这妇人就关在她对面牢房,两日来除了饭点时见妇人翻个身外,其馀时间妇人都躺在床上不说话。这是妇人第一次与她说话。
何必见妇人面相并不凶神恶煞,语气也很温和,没设多大防备。听了回道:“我也不知我犯了什麽事。”她在风朝做过的那些事,唯一能算得上大逆不道的,就是诗会那日当着那麽多人的面直议异性恋。
妇人又道:“若你未曾犯事,那怎会被抓进这里?六扇门可极少抓错人。”
“极少,又不代表没有。许是他们抓错了人。”
妇人看了何必两眼,道:“看你样子,可是个读书人?莫不是犯了与科举有关的案子?”见何必不理她,妇人又自言自语接着道:“这读书人为了科举上榜,常见有贿赂考官的,你不会是因为这个进来的吧?”
何必听了道:“我是个读书人不假,但我没有贿赂考官,也不会去贿赂。”顿了下又道:“我又不想做官,贿赂考官干嘛。”
“你不想为官?”妇人像是听到什麽好笑的话,提了些声音道:“哪有读书人不想做官的?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金榜题名,衣锦还乡吗。”
何必道:“那是别人。”
妇人问:“你与别人有何不同?”
何必叹声气,收起几分耐心道:“读书是读书,书读的好,又不代表官就能做的好。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没狂妄到以为自己很能耐的地步。”
妇人听了一笑,笑完道:“我倒是头一回见你这样的读书人。”
何必看她一眼,问:“那你呢,你又为何事被关在此?”
妇人叹声气道:“因为这里安静。”
见何必疑惑,她又道:“若你成了家,便会理解我的感受。若是每日有只麻雀在你耳边叽叽喳喳地叫,你也会像我一样,想要逃到个安静的地方躲上几日。”
何必似懂非懂,问了句:“所以,你在躲你夫人?”
妇人点点头。
何必左右看一眼又问:“在这里躲你夫人?”说着声音提了几分。
妇人又点了点头。
何必无语看对面一眼,心说一句:有病。
妇人似乎看出来何必心里怎麽想,但她毫不在意笑笑,道:“你若成婚了,就会懂的。”
何必道:“我成婚了,但我也不懂,完全不懂。我只知家是温暖的,恨不得天天待在家里。”
妇人擡眼看了下何必,道:“你年龄看着不大,成婚还没多久吧?”说着又叹声气,道:“我如你这麽大时,也恨不得日日与夫人黏在一起。但天长日久,为了琐碎之事争吵不休得多了,再好的感情也会淡的。”
何必沉默了下。也有恩爱夫妻日子过久反目成仇的,妇人这话说得好像也没错。但她又想,傅流云那麽温柔的性子,怎麽可能会因为琐事吵起来,若是真吵起来,那她也会让着她,不会让她生气的。一想到傅流云,她的嘴角便带了笑。
那边妇人看到,忽然回忆起什麽来,片刻笑了笑道:“当年刚成婚那会,她说我寡言沉稳,如今这日子过久了,却又嫌我榆木疙瘩,不解风情。”说着看向何必,问:“我不善言辞也不是一朝一夕变的,你说女人恩爱时一个样,不爱时怎又是另一个样子。”
何必没有回话。她忽然想到,傅流云好像喜欢叫她“呆子”,心说她有那麽呆吗?又想,傅流云会不会有朝一日也会嫌弃她呆。
她回过神,见妇人还在看着她。想到妇人刚才说的话,何必道:“那你有没想过,你夫人有可能只是想同你多说说话。”
妇人听了看向何必。
何必道:“她找不到人吐露心事,你又每日忙于生计,她与你讲时你却觉得她叽叽喳喳烦人,日子久了,难免她觉得你不爱她,所以故意说些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