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什麽?”温良将那狰狞的脑袋扔在一边,拿出衣襟中的帕子
擦拭自己的双手,随口一答,“不清楚。”
当初为了从那个腐朽的温家出来,他也是费了不少的劲。淹死几个碎嘴的侍婢,买通道家的老头,说了一通“命格犯煞”的荒唐邪说,才出了洛阳。
虽然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麽,但他的好胜心绝对不允许他让任何一个隐患留存下来。
“我回家了。”温良把帕子收好,和钟生白擦肩而过,向着山下的道观走去,手中的长剑不离身。
那是老家夥生前的佩剑,白光闪耀,锋利无比。
“你要把他们都杀了?”钟生白上前拉住他。
“不然呢?”温良想了想,馀光往他身後的弟子瞥了一眼,扯起嘴角,“当然,你们也可以跟着我一起练手。王氏安插在道观里的人可不少。”
“今後你们如果愿意追随我,那定不会少了你们的好处。”
少年们眼睛一亮,心瞬间被拨动了,“什麽好处……?”
温良一笑:“十二卫禁军统领。”
你们会渗透到十二卫下辖的各个军府,为我掌控京师的军︱事力量。
…
连夜雨,温志忠和城外的南衙守军到达道观的时候,就只有温良一个活口了。
光线昏暗,血气冲天,从大门往里望去,见他静静坐在台阶前,面对着满院的尸体。
他的身後,挂在堂内的“大道无为”四字被血液彻底浸染,红黑交错,凌乱不堪。
温志忠双唇颤抖:“这是……怎麽回事……”
“我猜,山上有个疯子,把道长们杀了之後就不见了人影。”温良站起来,弹了弹身上的灰,平静地问道,“你们要接我回去麽?”
见温志忠不答,温良也没兴趣再多问一遍,直接跟着卫兵离开。
大理寺和刑部的人还要找他问话,他把想好的措词说了两遍,再有意无意地把王氏的人捅出,祸水东引。
温良叹了一口气,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表现出那麽低落的情绪。
“又要回家了。”
…
他很讨厌那个充满迂腐之气的家,什麽忠君爱民,什麽圣贤教育,满口之乎者也实在让人生厌。
特别是把这些东西读进脑子里的人,在这种势力相争的朝堂之上就显得尤为愚蠢和可笑。
这种愚昧表现在他的好父亲和好兄长上。
你们到底要拿什麽跟王氏和萧氏争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温良十几年。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不再思考这个问题了,因为他决定亲自接手温家的所有産业。
那一年,怀恨在心的王氏官员向皇帝进献谗言,利用钦天监所预测出的一次“荧惑守心”来打压温志忠。
荧惑守心,星占学上最凶的天象,是皇帝驾崩的凶兆。
宁帝对这种异象十分恐惧,王氏又在一旁煽风点火,借鉴前人“移相分忧”的做法,建议宁帝将过错引向宰相温志忠,让他来代替天子接受天谴。
即日,温志忠引咎自杀,在屋内悬梁自尽。
温家一时哀嚎四起,温淳跪坐在棺椁前,神色恍惚。
只有一个人在灵堂里肆意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温良双肩剧烈地颤抖,笑得完全不能自已,这是他出生以来,笑得最为开怀的一次。
温淳脸色难看,声音沙哑地质问他:“你为什麽要……笑?”
你为什麽还能笑得出来?
温良现在连孝服都未穿,一副悠哉悠哉的表情,所有人都在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看什麽疯子。
“因为很开心啊。”他俯身注视着温淳,漆黑的双眸看不见任何的情绪。
他一字一顿地
说着,“这个老东西终于死了!”
话里的高兴毫不遮掩。
温淳双目瞪圆,心里的恐惧倍增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麽惧怕一个人。
而这个人,就是比他年小两岁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