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据在家里放着,白纸黑字写着,确确实实是我花钱买来的,我没犯法哇。”
“栓柱,你是自愿来的吗?”楚靖宇语气轻柔的问那个男孩。
栓柱坚定的摇摇头,他和穆宣叶并排站在一起,两人风吹不动安如山的气势倒有几分相似。
“需不需要再去问问後山那十来个哑巴和尚?”
栓柱这样无权无势的孩子只能被迫接受与家人分开。
甚至因为年纪小,学不会反抗,一辈子都困在这里惨遭奴役。
“大侄子我们可是一家人,您别冤枉了我,都是郑醒…”
林大海尚未讲完,禅房门就被一人推开,那人穿着破烂的百衲衣,下垂着眼眸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贫僧乃文疏庙住持,法号无恙,随衆僧客在隔壁禅房静坐,听闻施主谈及文疏庙後山的僧人,特前来解释一二。”
住持不似昨日接待他们的田师父一般壮实。
无恙和尚模样清瘦,肩膀在宽大的僧袍里垂着,如同他悲悯下垂的眼神,低调朴实。
楚靖宇舒了口气,隔壁这些人终于不继续听戏了。
他早打探好,现在正是寺庙里的僧客打坐的时间。
平日僧客们打坐就在隔壁那间宽阔的禅房里,房屋是木头做的,他们谈话的声音隔壁能听得一清二楚。
无恙进屋後,门口还站着同住在清水寮的居客。
其中一位女士站在最前边,表情凝重的扫视着屋里的人。
该来的人都来了,楚靖宇收起冷漠的表情,“实在抱歉打扰大师清修,您也听到了,後山有那麽多哑巴僧人,不得不令人怀疑。”
无恙对着栓柱施了佛礼,“後山的僧人大多自幼来到文疏庙,其中一部分是贫僧云游时带回的弃婴,耳不能听口不能言,种地需要人手,他们便留在後山农作。
还有一部分由田枂师父引入佛门,贫僧疏于管教,待了解情况後定给施主和衆人一个交代。”
无恙说罢拂袖而去,留下面面相觑的衆居客。
楚靖宇恭敬的邀请门口的女士进屋。
这人是工部局的教育部长西林女士,听说母亲是中国人所以有着中式面孔。
她致力于改善虞城妇女儿童的权利,是虞城工部局唯一一个高级女职员,建造了租界第一所专门收留华人子弟的公学。
楚靖宇曾经在刘子俞的宴会上和西林女士有过一面之缘。
经过早晨和她的短暂交流,确定了她确实是教育部的西林女士。
本来楚靖宇还害怕自己一个人镇不住林大海这个老油子,既然西林管这事,那就好办多了。
西林女士进屋後冲楚靖宇点点头。
她将栓柱的衣袖掀开,果然看到了大量被虐打的痕迹。
她用着不甚熟练的口音说道:“好孩子告诉我,谁对你做的这些。”
栓柱把手抽了回来,指向林大海。
他发出嘶哑的“呃呃”声,像是用心血控诉林大海的罪行。
林大海不认识西林,但估摸楚靖宇的态度就知道这个人来头不小,他只得把火气洒在栓柱身上,“你这个小哑巴胡说八道,不要血口喷人。”
他刚要揪起栓柱,就被西林女士拦下,“这位先生,希望您能和我一同去工部局。”
被女人下了面子,林大海挥起拳头就要揍人,却离他最近的穆宣叶制止住。
“谢谢。”西林感激的冲着穆宣叶道谢。
“我已经通知了警察署的人来调查这一切,希望这位先生能够冷静。”
西林拉起栓柱的手,眼神冰冷,“我现在要为这个孩子治疗伤口,如果你不愿意同我去工部局,那就警察署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