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追了,他走了都快一天了,就算追上你又能怎麽样?”
方钰勋突然冲过去一把揪住赵保务的衣领,犹如一头暴怒的野兽般声嘶力竭的嘶吼,“告诉我!”
“告诉他吧。”老李伯沙哑的声音响起。
他和老赵伯觉得粥烫,就盛在一边放凉。
茵氏母女倒下时,他们喝的粥还不足一口。
他们察觉不对,但粥已入胃,为时已晚。
方钰勋醒时,他便醒了。
至于老赵……
他看向背对着他躺着,肩膀微颤的老赵伯,深深的叹了口气。
老赵啊,怕是再没脸见方钰勋了。
赵保务闭了闭眼,擡起手,指了一个方向。
方钰勋甩开他,头也没回的走了。
太阳很大,老李伯捂住眼,感叹这光刺眼睛。
老赵伯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走到赵保务面前扬手甩了赵保务一巴掌。
“赵保务,做人!你不能这麽没有良心啊!”
赵保务的半张脸都肿了起来,他看向老赵伯,却见老赵伯已是老泪纵横。
一时,他失了声。
“怎麽回事?”茵氏茫然的看着他们,她身边刚醒的巫茵同样茫然。
空气一阵沉默,没有人回答她。
“怎麽回事,你们别不说话呀!”茵氏都快急哭了,“糯哥儿和方钰勋呢?”
“糯哥儿染了疫病。”赵保务开口了,“我帮他跑了,方钰勋追去了。”
茵氏不敢置信的捂住嘴,霎时眼泪汹涌。
巫茵呆傻的坐着,眼泪无声的流。
……
糯哥儿一边咳一边跟着小平头,“小平头,糯哥儿累啦,糯哥儿想休息。”
小平头似乎很急,它不停下,糯哥儿却不管它。
只要看到干净的石头,糯哥儿就坐上去歇一歇,小平头来催糯哥儿,糯哥儿就不情不愿的站起来。
糯哥儿的皮肤越来越痒,没人管着,糯哥儿就使劲挠,挠破皮觉出痛来也不肯罢手。
小平头发现後就凶糯哥儿,糯哥儿被凶了就敷衍小平头,“糯哥儿保证不挠啦,真的!糯哥儿再挠小平头就是猪咳咳咳……”
小平头:“……”
时间一天天过去,糯哥儿的病越来越严重,他身上能挠到的地方放几乎没有一块好的皮肤。
“小平头,你可以给我找一块没人的好地方吗?”糯哥儿毫无血色的脸上撑起一抹笑,“糯哥儿要走不动啦,糯哥儿比你高咳咳咳高那麽那麽多,要是死了,你就拖不动我啦。”
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小平头,我死後你就回去找夫君吧,我知道你能找到夫君的,你放心,夫君很喜欢你,不会真的跟你生气。”
小平头突然停下,定定的看着他。
他对着小平头笑,小平头对着他呲牙。
他想摸一摸小平头,伸出手却看到被自己抓烂的手背,他顿了下,又将手收回来,“太丑啦,幸亏夫君看不到。”
他无力的靠坐在树干上,“也不知道夫君他们走到哪里了?这麽久过去,夫君的气一定消了吧?”
他微微仰起头,眼里浸着泪,“小平头,我好想夫君啊,要是我死之前能再看夫君一眼就好了。”
“那你回头,看一看我。”方钰勋的声音出现的突然,糯哥儿茫然的看过去。
方钰勋站在离他两米远的枯树旁,直直的看着他。
糯哥儿愣愣的跟他对视,哭着哭着又笑了,“怎麽我死之前看到的夫君这麽丑啊。”
他对小平头说:“夫君的眼睛没那麽红,头发没那麽乱,也没有那麽多胡子,可是……糯哥儿还是觉得夫君好看。”
方钰勋有些喘不上气。
他将近不眠不休的找了糯哥儿五天,整整五天。
这五天里他什麽不好的事情都想过了。
他不敢闭眼,不敢停下,他怕他的糯哥儿在他休息的时候被病痛折磨的彻夜难眠,怕他的糯哥儿在他停下的时候孤孤单单的死去,他怕他再也找不回他的糯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