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他终是坦诚点头,“但能治疗,阿姨,我也正打算跟您聊这件事,我想带您去京市看病,小县城的医院做不了肾脏移植手术,您迟早也要转诊,不如就去最好的医院,您放心,我在京市有置産,您可以安心住下去。”
宋勤茹轻叹息,“见津,你家里知道菀菀的存在吗?又同意你跟菀菀交朋友吗?”
“我经济独立,不需要他们的同意。”陈见津侧头看向宋勤茹,扯唇笑得有些苦涩,“我知道您在担心什麽,但我跟菀菀之间,是她不要我。”
宋勤茹听出来了,“吵架了?”
陈见津默了下,失落垂颈,“是我的错,感情最重要的是信任,我不该不信任菀菀。”
他被宋菀主动拥抱连淮阳那一幕嫉妒昏了头,连给她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误会了她的心。
就像祁厌骂的,他恋爱谈得没了脑子。
“是不是有时候感觉跟菀菀谈得很累?”
“没有。”
这句是实话,虽然很多次,陈见津对宋菀下意识回避情感依赖,回避亲密关系的心态感到无力,但没有一次,觉得跟她谈恋爱很累。
宋菀不愿意喜欢他,问题不在她,而在他自己。
是他给的爱不够,才会让她摇摆不定。
宋勤茹并没有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只说:“菀菀……小时候过得很辛苦,他爸不成器,在她一岁那年染了赌,这种东西你也知道,输起来一夜就能倾家荡産,没本事的男人不都那样,外面受了气,就要在家里找回面子,所以他每次输了钱後就回来打我们娘俩,我那时候年轻,看不懂,总觉得他以後会改,所以每次他跪下来劈头盖脸扇自己巴掌求我原谅的时候,我都心软了。”
“还好您後来离婚了。”陈见津由衷地佩服,“您很不容易,也很厉害。”
能狠下心跟过去彻底割席,能一个人把宋菀拉扯长大,还教养得这麽好。
内心坚定且强大的人在哪儿都值得被尊重赞颂。
宋勤茹弯唇,却没笑出来,“我能狠下心离婚是菀菀拿身心健康换来的,她四岁那年吧,我当时找了个活,很忙,没办法带她,又不放心她留在她爸身边,就找了个寄宿制的托儿所,一周接她回家一次,直到後来某个周五,我跟往常一样去接人,托儿所的老师却告诉我,她被她爸接走了,不仅如此,她爸还退了托儿所,把剩下的钱拿走了。”
“我一听就知道,这是又赌了,他不会管孩子,我当时满脑子都在想,我的菀菀得饿成什麽样啊,我火急火燎赶回家,却发现,菀菀根本不在。”回忆起那天晚上,宋勤茹至今还能感受到那种失去孩子的彷徨和绝望,“那天晚上,我跑了很多地方,才在一处麻将摊找到那杀千刀的,我问他把菀菀弄哪儿了,他不肯说,我那时候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当时就乱打乱砸起来,周围的人都吓坏了,出来讲和,不得已,那男的终于松了口,他说他把菀菀卖了,钱已经花掉了。”
陈见津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听到这儿的,心脏一抽一疼,呼吸都在颤抖,他张了张嘴,甚至出现了半分钟的失语症状,缓了又缓,才哑着嗓问出声:“後来呢?”
“後来……我报了警,警察出面,那男的欺软怕硬,很快交代出了买家信息,买菀菀的那户人家,并不是生不了小孩的情况,相反,他们家有个跟菀菀差不多大的男孩,那男孩先天不足,痴痴傻傻,他们买菀菀是想把她当童养媳培养。”
宋勤茹顿了顿,平复了下心绪继续说:“短短不到十天,我的菀菀瘦了好大一圈,穿得破破烂烂,那麽小的人,捧着比她脑袋还大的热碗,费劲儿往桌上端,胳膊腿上全是被掐出来的青紫,看到我,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回家的一路上坐在警车里格外安静,安静得不像那麽大的小孩子该有的反应。”
“我起初以为这是好事儿,她没有被吓到,後来才知道,我错得离谱,因为我发现,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她学会了看我的脸色,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不小心碰洒了热水,第一反应不是被烫到的嚎啕大哭,而是边道歉说‘妈妈,对不起’边忍着疼去收拾湿漉漉的桌面,连跟着我出门买菜听到一句菜贵的抱怨,晚饭都要少吃一点儿。”
晶莹的泪珠在不知不觉间从眼角溢出,沿蜿蜒起伏的鼻梁一路直下,又从鼻尖滴落到手背上。
男生的反应让宋勤茹感到意外的同时心中也生出些欣慰来,她递纸上前,陈见津接过,将头压得更低了些,“抱歉,失态。”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生怕宋勤茹会觉得他没出息,掉价。
“都过去了,我们菀菀现在活得也很好。”宋勤茹不太会安慰人,有些生疏地拍拍男生的肩膀。
陈见津知道,能讲出来的都不是痛苦,真正的痛苦都是讲不出口的,可这并不妨碍,他心疼。
宋勤茹的话让陈见津想起他和宋菀的初遇。
破败的废弃平房里,小小的女孩儿像从天而降的精灵,身上蹭得有点儿脏,脸也成了小花猫,偏偏一双眼睛,看到他的时候亮得惊人。
不起眼的角落里,少女真的有在努力生活,努力治愈不幸运的自己。
他爱的人,真的很了不起。
“之所以跟你讲这些,是想告诉你,菀菀她其实很没安全感,别人一万句的喜欢可能她都不会听进去一句,但我的女儿我看得出来,她对你……是不一样的。”
宋勤茹温和有力的声音接连不断传入耳中。
“所以,见津,阿姨希望你能多担待着点儿,菀菀她怕受伤,有时候就会刻意压抑自己,但这并不代表她心里没你。”
“阿姨……”陈见津有点儿摸不着实感的飘忽,“您真的觉得,菀菀她喜欢我?”
听笑话一样,宋勤茹没忍住笑了,“她都跟你在一起了,你问我?”
说着,她敛神正色,认真道:“我的女儿,真不喜欢一个人,躲还来不及呢,哪儿会答应在一起。”
陈见津落寞垂眼。
果然……还是他妄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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