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吗?”男生眼皮半耷,轻掸烟灰,没什麽情绪说:“没把人留在身边。”
“你呢?”祁厌反问:“後悔吗?把人强留在身边。”
後悔吗?
这样的问题陈见津问过自己很多遍。
可每一次都是——“不後悔。”
唇角扯起的弧度略显酸涩,他说:“祁厌,我晚一步,她可能就会答应另一个男生的告白。”
正是因为知道,那天晚上连淮阳是打算坦明心意的,陈见津才决定提前出手。
如果真等他们两个在一起後再拆散,宋菀只会更恨他。
祁厌却不赞同,“你也说了是可能。”
“更何况……一个拿钱就能打发走的竞争者,让你慌不择路至此。”他轻撩眼皮看向对面的人,表情有些嫌弃,“陈见津,你恋爱谈得好像没了脑子。”
陈见津笑而不语,他只是不想,把那些恶心人的手段用在宋菀身上。
可惜,後来的他发现,连淮阳这个狗皮膏药比他想象中的更讨人嫌。
而就在陈见津不在的这一晚上,连淮阳又主动找了宋菀。
“酸奶你喝掉就好了,做什麽还要这麽麻烦跑一趟?”少女从寝室楼上赶下来,身上还穿着可爱的毛绒睡衣,披肩秀发用鲨鱼夹固定在脑後,大概是头发太多不好弄,有几缕掉在耳後,她杏瞳圆圆亮亮,看得人心软软。
“有些事情想跟你聊一聊。”月辉清冷,在连淮阳眼窝下投射出浅淡的睫影,他开门见山问:“要不要一起走一走?”
宋菀看了眼脚上的毛绒拖鞋,歪头问:“明天再说可以吗?”
她打算看会儿书就睡了。
“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男生眼神冷寂,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表面平静内里汹涌的海平面,他似乎在酝酿着什麽,又似乎什麽都没有。
宋菀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从前的连淮阳可不会这麽晚打搅她,或许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吧,于是宋菀点头同意道:“那……那好吧。”
夜幕低垂,点点星光织缀其间。
宋菀亦步亦趋跟在男生身旁,垂落的视线落在脚下长长的影子上,“你要聊什麽?”
“你喜欢上陈见津了?”
问这话时,连淮阳半低的眼眸一瞬不错地盯住少女姣好的侧脸。
宋菀的皮肤很好,剥壳鸡蛋一样白嫩,额头饱满,鼻尖秀挺,嘴巴总是红红润润,她有小梨涡,抿唇或者笑起来的时候会浅浅显现。
就像现在,她又咬嘴巴挤出了那双小梨涡。
宋菀很单纯,单纯到并不是很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
所以,在她呼吸微顿的那一刻,连淮阳就知道了答案。
少女沉默了很久,才低声嘟囔:“我没有喜欢他。”
宋菀的睡衣是兔子形制的,左右两侧的口袋都做成了小兔子模样,眼下,她正低头揪那口袋上的兔子耳朵。
甚至……她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说出这句话。
一股寒气从脚心上涌,直冲心脏,连淮阳突然感受到一股无名之火,那火烧得他头昏脑涨,偏偏四肢又冰冷无力。
“没有喜欢最好。”再开口时,男生语调里多了几分阴阳怪气,“菀菀别忘了,当初陈见津是怎麽不顾你的意愿逼迫你威胁你的,还是说……你早已经原谅他此前对你的种种性骚扰行为并且享受上了这种被人强迫亲密的感觉了?!”
“连淮阳!”
宋菀瞠目而视,不敢相信这样的话出自他的嘴巴。
胸脯被气得起伏不定,心口也泛起针扎一样细细密密的疼。
好友这麽多年,这是第一次,宋菀看着眼前人,突然生出一种似乎从来没有认识过他的恍惚感。
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
又凭什麽……要用这样恶毒的想法来揣测她?
因为相信他,宋菀曾经鼓起勇气把自己最难以啓齿的脆弱坦露给他看,明明他之前那样体贴地安慰她,为什麽现在又换了一副面孔故意往她伤口上撒盐?
心口疼得好像没了知觉,大脑也没办法思考。
宋菀觉得,她现在需要好好静一静。
从难以置信到失望失落,连淮阳将少女的情绪转变统统看在眼里,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失智说错了话,“对不起,菀菀,我刚才情绪有点儿过激,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相信我。”
双手扶住少女削薄的肩,连淮阳慌神道歉,然而宋菀抵触情绪不减,擡手推他的胳膊想要离开。
“对不起,菀菀,我是太担心你会被陈见津这样的玩咖骗身骗心,太担心你会受到伤害才口不择言,气血上头说了不好听的话,你相信,我的出发点是好的,你想一想,过去那麽多年,我有做过一件不利你的事情吗?”
想起曾经的点滴,宋菀有细微松动。
连淮阳似乎也看透了这一点,继续蛊声说:“我们认识这麽多年,菀菀,我比谁都更希望你能好,你还记得刚上高中那会儿,你学不会数学,是我天天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给你补习。上大学前,阿姨让我照顾好你,你不相信我,难道你还不相信阿姨吗?如果阿姨知道陈见津对你的所作所为,她会怎麽办?”
宋勤茹是宋菀的命,同样地,宋菀也是宋勤茹的命。
“菀菀,人斗不过权势,你也不想阿姨出事对不对?”
说着,她牵起少女的手,语气渐缓渐进道:“你性子太软,太容易相信男人几句僞装得体的花言巧语,你知不知道,陈见津他就是个强-奸-犯,在你之前他还哄骗过一个未成年女高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