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懿惊诧地擡起不知何时低下去的头,望向这个叫做吾真的少年。
那只饭团被重新塞到她的手心里,她听见她语气认真,拍着她的肩膀嘱咐道:“那大家都是自己人了,以後你要好好吃饭啊。”
*
暴雨如银河水倾斜而下。
闻人懿怔愣着站在阿修罗界数万年间毫无变化的贫瘠土壤上,无数双手挣动,想要上来抓住她,仿佛扯开了泄愤的口子。她耳畔嗡鸣,一时间什麽都听不见了,只是不可置信地望向姬停。
到底什麽才是真的?
她被姬停一拽,跟着飞奔起来。闻人懿恍惚间像是又骑在了那匹陪伴她很久的战马上,战马跑得很快,她那时时常能看见云和天连成一线。可再快的马也跑不过时间,身在故土再回首,人已是烂柯。
她们很快甩开了往内城逃的难民,姬停像是真的力竭,往树边一靠,感叹道:“不愧是阿修罗族,这麽能追,真的跟寻常人族百姓不一样。”
她一转身,发现闻人懿还站在自己身後,神情立刻微妙起来:“你干什麽,都说了我跟吾真没有关系还跟着我,花神大人想屈打成招麽?”
沈芙心听不下去了:“够了,你能不能正经点?”
姬停睁眼说瞎话:“比起屈打成招我更怕她对我爱而不得。”
闻人懿头疼欲裂,她扶着额头,闻言狠狠剜了姬停一眼,怒道:“我爱而不得谁都不会爱而不得你!”
沈芙心听得头也开始疼,姬停似乎总有一种把严肃的事情搞砸的力量,方才闻人懿还一幅要当场杀了她的样子,虽然现在也是……但她敏锐地察觉到有什麽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她悄悄垂眸,望向闻人懿原先紧紧攥着的右手。
那里本来有一把风刃,但如今消失了。
闻人懿站在原地看了姬停和慎杀许久,忽然转身就走。姬停看了一眼她远去的背影,对沈芙心无辜道:“我什麽都没说啊,是她自己走的。”
“算了,”沈芙心有种预感,闻人懿还会再回来的,“先走吧。”
一旁的慎杀欲言又止。她总觉得这个闻人懿有点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不过记忆太模糊,她还是没能想起来。见沈芙心与姬停往边境的另一边走去,便也提步跟上。
她们三人渐行渐远,只留停住脚步的闻人懿回身,望向她们渐渐模糊的身影。
比起神界,她更相信此时的自己。可是如若方才记起来的一切都是真的,她该如何面对吾真和慎杀?闻人懿缓缓坐在树下,望向漆黑无垠的夜空。被曝尸处决的吾真,被打下凡间的慎杀……她那时又在做什麽?
她在冷眼旁观,在阻拦想要冲上去的燕丹。
怪不得燕丹会那麽恨自己,闻人懿想。如若换作是自己,定然也是恨的。可是假设这些是真的,她为什麽会变成所谓的水仙花神,为什麽吾真她们受到惩罚而她却不必——
想到此处,闻人懿的心忽然冷了下去。
又或者说,她已经受到神界给她的惩罚了呢?
将昔日并肩作战的故友全然忘却,亲眼目睹她们的陨落,从手握刀剑一路踩着荆棘走来的血泪拭去,假模假样地为她献上一束本不属于她的水仙——
不可能……不可能!闻人懿捂住眼睛,将自己埋在膝间,痛苦得几乎喘不过气来。那她往昔三万年是在做什麽,是在活什麽?难道正是因为如此,接天莲池内的那朵莲母才会说她可怜麽?
她的一切,她的生平,她被欺骗的如今难道是神尽皆知的秘密吗?
为什麽燕丹不告诉我。她怔然想道,燕丹是太恨我,才不将这件事告诉我……爱已经消磨殆尽了,留下的当然只剩下恨的残渣,粗粝而咸地磨着闻人懿的嗓子。
她想清清嗓子,却发现原来那些堵住嗓子的并不是什麽残渣,而是她没有流出来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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