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停有些意外。她看了眼站在黄色宫灯下的沈芙心,这样暖的光让她脸庞线条变得柔和,姬停本想像从前一样随口玩笑,但在看见沈芙心盛满光的双眸後,她的心忽然软了下来。
“回仙界,然後去做要做的事,”姬停抖落伞上水珠,望向沈芙心,“待事成後,还会有很长很长的寂寞的日子——所以我今後无聊时,可以来你家喝酒麽?”
沈芙心转身回殿:“一千灵石一壶酒,给得起就来。”
姬停站在廊下轻轻笑了。这一夜过得煎熬漫长,沈芙心在榻上辗转反侧,却迟迟听不见姬停回房的动静,在她快要睡着时,她听见廊外有人和着雨声吹箫的声音。
不知为何,沈芙心直觉那是姬停。
她并未推窗去看,只是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像生活在此处的寻常凡人一样织着梦睡去。
*
次日雨仍在下,只是从诗意的淅沥小雨演变成了电闪雷鸣,在这样的雨势中,鲜少会有人主动愿意走出殿门。
明日便是汝文帝的寿辰,只是御花园中好不容易折腾来的那些姚黄魏紫全都给打碎了,宫人们怕这些娇贵玩意的根被雨水沤烂,早趁着雨势还未那麽大时都移栽出来了,一溜儿搁置在殿外。
沈芙心看着坐在桌边的姬停和慎沙,本以为能清闲一天,却不想刚过巳时便又有人来。她翻着燕丹上神给的丹书,擡眸扫了一眼,来人不是将她们带进来的三皇子楚怀令,也不是昨日傍晚来的二皇子楚怀庄。
她显然比她的两位妹妹看起来沉稳些,楚怀靖抖去衣上沾附的几滴雨水,站姿如竹:“几位仙人在此住得可还习惯?”
“尚可,”沈芙心放下书,“想必这位便是太子殿下了。”
楚怀靖对她们笑了笑。她似乎公务繁重,只开着殿门与沈芙心她们略谈了几句,问了些明日仙人施法时是否要帮着做些准备之类的小事,便在宫人们的服侍下再度踏雨离去。
慎沙不解:“她问的都是些小事,为何冒雨亲自跑一趟?”
“为了替她的妹妹掌眼吧,”姬停看着她的衣摆消失在滂沱大雨里,笑道,“怕我们将她妹妹骗跑了。”
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的楚怀靖并不知晓她们在自己身後的议论,她带着一衆撑伞的侍卫从长长的宫道上路过,打算再去殿中劝母皇撤掉战神的神像。昨日她已然去过一次,奈何楚怀靖其实并不精于言辞,难以说服母後,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再去试试。
她路过某处时,角落里忽然传来一声殷切的“太子殿下”,楚怀靖回身,看见那人是贴身服侍三皇妹的宫人。
楚怀令站在檐下,面色淡淡。她原本打算去後宫中的藏珍阁找找那个塑像,却被大雨拦住脚,一时间困在了此处,好巧不巧却遇上了太子姐姐。
想起昨日宫人的传话,楚怀令微微拧过头,淡声道:“姐姐,好巧。”
她的冷淡没坚持多久,便被楚怀靖脱下的蓑衣盖住了。
楚怀靖将蓑衣给了楚怀令,又从侍卫处拿来一把好伞撑在二人头上。楚怀令看着瞬间淋湿的太子姐姐,不得不跟着她的脚步走动。
二人并肩走过这条无数太阴的天家姐妹曾走过的宫道,直至快到楚怀令的寝殿,楚怀靖几番挣扎,本想对妹妹说提议撤去战神像的事,可话到嘴边,却不知觉地变成了另一句话——
“昨日楚添来找我了。”
楚怀令听见这句话,无声地从伞下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皇姐。她知晓皇姐主张包容,仁治,可她最受不了的也是皇姐为顾全大局的包容。
越这样她越想刺痛点她什麽,像孩提时候,自己紧紧拥抱姐姐的时候,抱得太紧,尖尖的指甲渗进姐姐的肉里,越痛越不要分开。
“皇姐就只是想刻意告诉我这些事吗?”楚怀令温和道,“我知晓他找你,我不在意。”
楚怀靖顿了一瞬,道:“我没有给他开门。”
楚怀令愣了愣,她望向楚怀靖。她这张与自己越来越不像的脸上浮现出无奈的神情,楚怀令不再出声,收回刺痛她的尖指甲,她们越沉默时在彼此的瞳孔中越像,仿佛临水照影。
楚怀靖将她送至宫门口後没有再停留,走入开着伞花的雨水里。只留下楚怀令与她手中那件仍带着温度的蓑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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