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什麽赦苦避难战神,都是狗屁。
慎沙家离此处不远,走上一阵便到了,是两间毗邻山脚的瓦房。
箬国破败萧条,在此处生活的许多百姓甚至只是草草拉了个草棚子住了,甚至与牲畜同住的都大有人在。对比之下,慎杀的这两件瓦房虽然破旧,却好歹是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她推着卖猪肉的木板车在前边走,汗水顺着她手臂结实的肌肉滚下来,有种说不出的生命力。方才慎沙站在摊子後边,木板车的草棚将她盖住了,如今乍然走出来,沈芙心才发现她身量竟然如此之高。
沈芙心已经算高挑的了,姬停比沈芙心更高一截,却还是矮了慎沙半个头。
烈日炎炎,慎沙一个人推她的木板车,车上还放着一头整猪,可她动作间却丝毫不见吃力。沈芙心见她始终沉默着不吭声,故意道:“我们帮你搭把手。”
听过这话,慎沙推着车几乎跑了起来,那只木板车被她在沙土地上推得冒烟,哧溜一下便跑开了数丈远,只给沈芙心和姬停留下了略显局促的背影。
她们远远跟着慎沙,走入了山下带小院的瓦房之中。
与多数百姓不同,慎沙并没有在院里养鸡鸭。这院子很小,角落整整齐齐地摞了一大捆砍好的柴,另有简易的竈台开在院子内的小草棚里,想来她平日就是在此处生活做饭,烧水洗澡。
这个小国风沙大,但慎沙的小院子里干干净净的。她将推车往角落一塞,先是拿细树枝捆成的扫帚将院子再扫了扫,方才对沈芙心与姬停闷声道:“进来吧。”
慎杀住在左边那间小瓦房里,便让沈芙心和姬停在右边那间落脚。
不知是因为家中鲜少有客来,还是单纯不擅与人打交道,慎杀从柜子里给她们扯了套洗干净的被单,将床褥收拾一新後方道:“今日的猪骟过,没有骚味,晚上我剁些猪肉做与你们吃。”
若是平常猪肉便罢了,沈芙心不想真的吃她爹排骨炖白菜。她面不改色地对着慎沙扯谎:“今日是我的素食日。”
慎沙眉头一蹙:“素食日?光吃素的身上哪有力气?”
她将散落下几缕的红发往脑後一捋,找了个篮子就拎着再度跨出门。
沈芙心以为她生气了:“你去哪?”
慎沙头也不回,径直往山上走去:“我去采点蘑菇回来。”
院门关上,沈芙心坐下休憩。而姬停正在研究这张床,床上只有一只枕头一张被子,沈芙心见状,自然而然地为她安排好了去处:“你睡地上去。”
姬停沉默。她看着这间比青室还小一圈的小房间,屋子里头除却一张床一只木橱柜,便什麽也装不下了。若她真躺地上,按她的身量,有半个脑袋得卡出门外边。
正当二人对着这张床默默无言的时候,院门忽然被叩响了。
慎沙才刚走没一会,姬停以为是她忘了东西回来取,便与已然站起身的沈芙心一同去开院门。哪料院门打开,门外站着的人不是慎沙,而是一位衣上满是尘土的女人。
她的半张脸连同脖颈都用一张土黄色的破布包住,只露出一双因瘦骨嶙峋而格外深陷的大眼睛。见开门的是生人,女人有些惊慌失措,连连退了几步便想离开。
姬停与沈芙心对视一眼,喊住了她:“姐姐莫怕,我们是慎沙的远房表妹,特来投奔她的。”
听见这话,女人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她始终低着头,不敢直视面前穿着好衣裳好鞋的二人,嗫嚅道:“寡妇她……她在家吗?”
沈芙心蹙眉:“她没嫁人,不是寡妇。”
女人似乎弄不太懂她话中的意思,扯紧了遮面用的面巾,讷讷不知该说些什麽,将头埋得更低了。
姬停见她如此,便道:“慎沙上山去了,姐姐可以给她留个口信,等她回来我们便转告她,免得姐姐再跑一趟。”
沈芙心听她左一声姐姐右一声姐姐,心中不知为什麽总有些不爽。她侧过脸去不看姬停那张笑起来如春风动人的脸,觉得她轻佻,总有一天自己会治得她笑不出来。
戴面巾的女人听了姬停这话,终于有些迟钝地擡起头,声如蚊呐:“我女儿生重病,肚子里没油水,想向她先借点猪下水。不白借,我跟她赊账……”
闻言,姬停与沈芙心一默。
沈芙心看着眼前的母亲,从她凹陷的双眼看到她扁平的肚皮,骨瘦如柴的四肢,不免想到将自己抛在外面的娘——若我不为仙,只是人世间普通的孩童,娘亲也会如当年般将襁褓抛在野荷塘中麽?
娘亲她当真爱我麽,如若是爱的,她究竟有何苦衷呢?
姬停见她的手始终不安地扭着破烂的面巾,便道:“待慎沙回来,我们同她讲。姐姐的女儿尚在病中,想来离不得人,快先回去吧。”
眼见这枯瘦的女人的背影从院中匆匆忙忙出去,沈芙心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有些不解:“她女儿生病,为何不直接借钱买药,非要买些零碎的猪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