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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身份

“咦……”

转眼间，欢乐的器乐早已变成沉重的闷鼓鸣响，似乎有一种苦闷流淌在空气中，仿佛每呼吸一口都带着钻心的痛，他们置身于葬礼中只感到气氛压抑，身後传来悲惨无法抑制的哭泣声。

汤幽佳也不知这要如何安慰，对于生死他们本该看淡，可商聿的神情却并不尽然，汤幽佳有些担心：“聿哥……”

“我当时不在场……”商聿开口道：“但他们曾经说过，当时正是王父夺位的紧张时刻，大哥两人正在商议要事，忽然一支暗箭射来，大哥给王父挡了却正中胸口当场毙命。”

商聿转身看向那哭泣的府邸深处：“那时大商正处于混乱之中，他们早已把年幼的我送离。”

“这到底是什麽幻境，又是谁想要我们看到这些？”商聿不懂，逐渐陷入沉思：“但如果这是真实存在于某人的记忆，有什麽要给我们看？”说着，他便率先走入那府邸。

里面正是伤心哭泣的商聿的生母，当时的她还是王子妃，正看着已苍白闭目的大儿子尸身，伤心哭泣：“我的儿，你怎麽会……”

她看着比先前在宴会上见到的苍老了许多，满脸泪痕，稍显白发，看着那儿子的尸身伤心欲绝，阿季也在一旁跪坐着，她啜着泣默默流泪，边安慰大公主：“公主别太伤心，子洵会把大王子送到神明的身边，他死後会安好的，您可要保重身体别太忧心呐。”

屋内充满着悲伤，而屋外却传来羌子洵走入的脚步声，他本是想让家属做最後的告别，祭祀仪式已经告一段落，之後大王子的尸身就要下葬在神明的土地下，可当他进来却不忍阻挠，他和阿季对视一眼都互相噤了声。

商聿轻叹着：“那时候我被送到军营，可夺位之战越演越烈，我当时还是个不懂世事的王子，只知道突然有一晚王父的人连夜把我送到了羌国，那之後过了许久，我才得知大哥离去的消息。”

“那时候我才知道夺位之战已经越发的不受控制，老王衰败，新王未定已成乱局，所有从前的祥和都化为乌有。”商聿咬着牙，对于亲人离去的这一幕，他从未见过却一直记挂在心中，直到亲眼所见，大哥的尸身，亲母的悲伤，反而有些无所适从。

可这个幻境并不是想让商聿重温悲痛，只见羌子洵和阿季交换了眼神离开了宫殿。

两人刚避开人群，羌子洵便心急如焚，他拉着阿季满脸愁容：“阿季！夺位之战已成乱局，如今王爷的大王子已死，这不是暗算已经是明着要命了，我看着王爷现在连着大王子死也不多逗留半分，他近日一直锁自己在房中逐日消沉，恐怕这夺位的气数已尽，老王熬不住，我想很快就会退位，夺位後参与争夺的王族定会被清算，你身为王妃的女宫，我作为王爷的祭司也脱不了干系。”

他抓着阿季，左右看四下无人便说道：“阿季，我们两人逃吧！这里已经不是安全的容身之所了！”

“子洵！你怎可如此说话？”

阿季瞪眼看着羌子洵，她生气地甩开他的手：“这个时候离开那就是背信弃义，不说王爷是否能夺位成功，就说如今大公主刚痛失大王子，我与公主情同姐妹，我怎麽可以在她最难过的时候离开？”

“况且人的悲伤都不尽然，王爷未必是消沉，我们还有聿王子，他虽尚未成年，但性格坚韧，日後必定成气，大公主在夺位之战後每日担惊受怕，如今还……我只怕大公主会伤心过度，连日来她都茶饭不思，我担心她，你要我跟你走，我……做不到。”阿季反而是那位会顾全大局，拥有魄力的人。

“阿季……”羌子洵有这个离开的心，但他也没有多少把握可以动摇阿季，他自知拗不过她，低声道歉：“我只是担心你，既然你都这麽说，也罢。天大地大，就算逃我们也不知能逃往何方，我羌子洵也不过贱命一条，你不走我就陪着你，大不了最後一起献祭给神明，或许在那彼岸我们还能做一对眷侣。”

两人在这兵荒马乱之中紧握着彼此的双手，羌子洵拥抱着阿季，前路坎坷，面对日後的苦难他们眼里满是担忧。

可岁能想到，当那紧握的双手彼此抽离，之後两人的身份也逐渐地渐行渐远。

此刻汤幽佳和商聿又来到了全新的地方，这里像是个宗祠，层层叠叠摆着列祖列宗的位牌，墙上画满了壁画，周围点满了红蜡，庄严圣神与那葬礼的氛围迥然不同，这里多了许多红色的喜庆色彩，汤幽佳看着四周不禁疑惑：“这是婚礼？”

商聿只觉得有些疲惫，心灵上的倦意逐渐来袭：“是夫人的婚礼。”

说着，只见羌子洵身穿最高规格的祭司服，脸上却不见一丝喜色，他的身後跟着一衆随嫁的人，那红布盖头的新娘的身影竟是那麽的熟悉。

羌子洵站在宗祠的列祖列宗之前，为即将继位的新王後送上来自于神明的祝福：“列祖列宗在此，祝愿季王後……与君王琴瑟和鸣，帝後同心，佐君王大业，助大商繁荣昌盛，福祉……无穷。”

羌子洵咬紧牙关，眼里含着愧恨的泪水，心中更是含着对大商的恨意送出了祝福，而季王後一直垂着头，在那喜庆的布帘下潸然泪下，此後她便是大商的新王後，与昔日的爱侣羌子洵从今往後，都只能是君臣，再无情谊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