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啦,用不了多久的事,讲了反倒让他跟着担心。”
阚泽点点头,将车停在距离村口不远处,两人随即下车步行。
走到村内最东侧的一家小院门前,怀颂卿擡手扣了扣木门。
窗边正俯身打水的男人闻声扭头,待看清院外站着的身影时,手中水桶霎时落地,摔出“咣当”一声闷响。
怀颂卿扬声开口道:“不必害怕,我没有恶意,只是来谈场交易。”
男人定了定神,接着下定决心般朝着院门走去,将两人迎进屋内。
落座後,依旧是怀颂卿率先出声:
“看张先生方才的反应,想来应该是认出我了,对吗?”
张毅点了点头,眼光自上而下来回打量着怀颂卿:“不是说……”
“残了?”
怀颂卿笑笑,“确实残过一阵子,现下如你所见,已经没什麽大碍。”
张毅单手抹了把脸,神色中掺杂悔意与解脱。
“不瞒张先生,其实我一直派人关注着你。所以知晓你前几天曾侥幸逃过一劫後,这便找上门来。”
怀颂卿不欲拐弯抹角,直言道,“安村的那场大雨已过去几百个日夜,相信张先生对于东躲西藏的生活早深有体会。如今倘若有机会结束,回归正途,张先生可愿意?”
张毅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怀总的意思是……”
“自首,并指证幕後主使。”
怀颂卿伸手冲阚泽要了份文件,随後递到张毅面前。
“一则,即便你如今守口如瓶,对方显然也并未打算放过你。二则,倘若张先生依我所言,那麽我愿意出具这份谅解书,为你争取缓刑。”
张毅打开文件夹,仔细浏览了一遍里面那张已然签好名字的谅解书。
半晌沉默无语,怀颂卿也不催促,极有耐心地等着对方的最终回复。
张毅叹一口气,猛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站起身,冲着面前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怀总,对不起。”
再擡头时,张毅眼眶泛红,嗓音哽咽,“还有,谢谢。”
“不必,我只是有更想惩罚的人,很高兴你愿意配合。”
怀颂卿与张毅相对而立,“尽快收拾一下东西吧,你准备好以後就给他打个电话,会有人过来把你安全地带回蒲城。”
“嗯,好的。”
张毅伸手接过阚泽递给他的名片,然後毕恭毕敬地把两人送到小院门口。
天光渐暗,群星闪耀时,黑色越野成功驶出闭塞山区。
随着手机信号变回满格状态,车厢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各种消息提示音,逼得两人连忙静音。
怀颂卿本无意多看,但恰巧瞥见最新弹出的一条新闻标题里出现了颜予的名字,于是当即点开查阅。
大致了解过情况以後,他迅速拨通了颜予的电话。
对面很快接起,语声听不出异常。
怀颂卿稍稍放下心来:“看到法务部发的声明了,处理得这麽及时,我们颜主理辛苦啦。”
“哪里哪里,我们出差的怀庄主才是真的辛苦。”
颜予停下脚步,自半山腰处回身看向酒庄集群,十分自然地转移话题,“事情办得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下午时在村寨里,手机没有信号。这会儿已经快到市中心了,打算去吃个饭,赶明早的航班回。”
怀颂卿晃了晃僵硬的脖颈,仰靠着椅背,“网上的那些舆论你别管,只要咱们的酒没问题,後续口碑总会回来的。不要太累,我明天会直接回宁市。”
“嗯,你也不要担心,一路平安。”
颜予轻柔的话音里无意识地流露出依恋和不舍,“怀颂卿,我有点累。今天可能要早睡,提前跟你说晚安。”
怀颂卿心内熨帖,全然不顾驾驶座上阚泽那明目张胆的撇嘴嘲笑,亦软下语气:“好,晚安,明天见。”
*
冷月高悬,拂面而过的夜风中裹挟着丝丝缕缕的青草味香气。
颜予挂断与怀颂卿的通话後,又拨给了罗毅。
他开门见山:“师兄,游氏那边希望我暂时离职,平息舆论。我也确实有些重要的事要去做,所以接下来酒庄主理人和总酿的位置便都交给师兄,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