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可以申请睡前先冲个澡吗?”怀颂卿丝毫不觉心虚,仍理直气壮地得寸进尺,“能不能求男朋友帮个忙?”
“啊?”颜予佯装出来的游刃有馀瞬间捉襟见肘,“要怎麽帮……”
怀颂卿朝向颜予所在的方位,伸直了双臂:“先扶我起来吧。”
颜予强压下羞怯,赶忙上前照做。哪知他胳膊刚搭上对方腰际,耳边就响起了刻意压低的慵懒气声:“放心,男朋友暂时不奢求搓背服务。”
“也不是不行啊,如果你需要的话。”
尽管颜予压根儿没敢擡头看人,尽管红晕正悄然爬上脸颊。但他好歹已身经几战,不至于再像开始时那样,一亲密接触就方寸大乱了,此时尚有馀力补上一句自卖自夸。
“我手艺应该还挺好的……”
怀颂卿微一挑眉,显然对身边人的反应甚为满意。
“哦?这麽厉害!”他用两指捏着颜予的耳垂揉了揉,语声里流露欣喜,“不过今天就还是算了,扶到门口就行。”
本就虚张声势的颜予自然也见好就收,不过他倒真的是有点放心不下安全问题:“你自己洗能行吗?这里没有方便手握的设施,地上有水会变滑,万一……”
“没关系,我慢慢来,之前也住过宾馆的嘛。”
怀颂卿扶着浴室门框,转过身,“我是单侧髋关节的问题,不算非常严重。你回床上歇着吧,无聊的话可以先玩会儿我的手机,在轮椅的储物袋里。”
颜予知晓对方向来不愿享受太多额外照顾,只得点点头。
“嗯,那有事就喊我一声。”
*
大约过了二十几分钟,哗哗的水流声戛然而止。
仰靠在床头的颜予像是得到某种信号,倏地坐直了身体。
他指甲无意识地抠着破窗器的表面,馀光从磨砂玻璃上映出的人影上移开。
很快,浴室门被拉动,里面的水雾热气随即逸出。
怀颂卿斜倚住门框,一边把毛巾蒙在头上摩挲着,一边扬声对颜予说:“男朋友,能再帮个忙吗?”
“哦,好的……”
颜予轻咳一声,起身下床走过去。
接着,他动作自然地拿过怀颂卿手里的毛巾,开始帮对方擦头发。
怀颂卿有些意外,但没出声,还贴心地弯了弯腰。
“还是稍微吹一下,我先扶你坐到床上吧。”颜予将毛巾收回,并替怀颂卿理了理额前被擦乱的碎发。
怀颂卿定睛瞧着颜予的脸,实话实说:“我原本就是想请男朋友扶我去床上坐的,没想到意外多讨到个擦头服务,多谢男朋友了。”
颜予倏地擡眸瞪人,尽管没什麽威慑力。他抿紧双唇,把怀颂卿带到床边。
旋即,转身就要走,却被怀颂卿伸手一把扯住了袖口。
“去哪儿?别生气,我错了!”怀颂卿服软的速度和逗弄人的本事成正比。
颜予猛地抽回手,边朝浴室去,边轻笑出声:“去给男朋友取风筒,吹头发。”
眼见着颜予同自己愈发不见外地有来有往,怀颂卿不禁感觉身心愉悦。
不过,等到吹干头发,两个人并排靠坐在床头无言相对之时,那股尴尬的氛围便又重新开始复苏。
怀颂卿偏过头,瞧了瞧床头柜上放着的破窗器,继而开口打破了沉默:“颜予,介意跟我讲一讲那件让你难过的往事吗?”
颜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短暂犹豫後缓缓摇了摇头:“不介意,但是有一点担心会把难过带给你。”
“颜予,你所有的难过和开心我都想参与。悲伤的事有人同担,快乐的事有人分享。这正是恋爱对象存在的意义,不是吗?”
怀颂卿说完,冲身边人张开了双臂。
颜予倾身靠了过去,脑袋习惯性地埋进怀颂卿的颈窝里:“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一年,颜予刚满十岁。
如常的暑期旅行,如常的三口人自驾游,却最终仅剩一人归。
“当天下了很大的雨,山里路况特别差。爸爸为了躲开一辆迎面而来的超速摩托,撞上了路边的防护栏,然後翻了车。
妈妈把我护在身下,她头上流的血不停滴到我脸上。可她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似的,只顾着安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