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位于三楼的男装部,由怀颂卿引领着走向一家意大利奢牌精品店。
营业员看清轮椅上坐着的人後,立刻热情洋溢地问候:“晚上好,怀庄主。今天怎麽会亲自过来?新一季的成衣应该要下周才到,届时定会送往颂卿酒庄供您挑选的。”
“没关系,就是闲着无聊,随便逛逛。”怀颂卿冲对方温和一笑,“忙你的就行,不用管我们,有挑中的我到时再叫你就好。”
营业员欣然退回了柜台里侧,只留馀光时不时扫视一圈,密切关注着店内贵客的动态。
之後,怀颂卿当真随性地闲逛起来。
过了片刻,他扬手喊来营业员,指着墙壁上的展示柜说:“这两套,麻烦帮我找一下门口那位先生的尺码。”
始终以为此行事不关己的颜予突然被点名,他扭头意外地问:“为什麽要我的尺码?”
怀颂卿的语气理所当然:“我行动不便,请颜先生替我试下颜色和款式,可以吗?”
又来了……
颜予抿唇揉了揉发痒的耳尖,暗自下定决心:他早晚要学会对这个人说“不可以”!
面上不情不愿,但颜予的身体却很诚实地朝试衣间走去。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他像个莫得感情且摆烂躺平的塑料模特。不断重复着穿上丶脱掉丶走到怀颂卿跟前转两圈,然後再脱掉等一系列程序化的规定动作。
等到颜予脸上的不耐烦逐渐转化为实质性的长吁短叹并愈演愈烈後,怀颂卿总算及时地叫了停:“好,就这些吧。”
颜予闭眼吐出一口气,垮着脸走进试衣间,去换回自己的衣服。
趁着这个当口,怀颂卿同营业员交代道:“刚刚试过的衣服全都要,试穿尺码和我的尺码各两件,待会儿我会请司机过来取。”
营业员掩藏不住地露出喜色,还八卦地瞟了眼走出试衣间的颜予,答道:“好的,感谢怀庄主光顾。”
怀颂卿也侧眸看向来人:“差不多到晚饭时间了,就顺便在楼上的餐厅解决吧。”
颜予无甚所谓地点点头,但发觉怀颂卿是空着手离开服装店的时候,他的脸色禁不住又黑了几分。
*
商场顶层,赶上假期又正值饭点,各家餐厅门口服务员的吆喝声以及顾客大排长龙的场景都令颜予很想回家吃面。
“怀庄主,要不我们还是……”
怀颂卿从容地在前面引路,头也没回:“放心吧,已经订好位置了。”
“咦?”颜予环顾四周,有些惊讶地问,“就这人满为患的盛况居然还能订到餐厅?”
怀颂卿笑笑:“提前打的电话,不过要去的这家其实比较小衆,原本也不至于人满为患。”
起初,颜予还对怀颂卿口中所谓的小衆将信将疑。可後面眼见着一路上七拐八拐,越走人越少,越走越安静。
最终,他们止步于顶层最靠里的角落处,一间西餐厅门前。
颜予擡头看了看招牌,店如其名:迷藏匿境。
穿着燕尾服的门童绅士地鞠躬问候,并擡臂为两人拉开了木质大门。
内里竟别有洞天,几个巨型的竹编立柱直通高顶。不多的桌位之间皆由绿植和青石板小径隔开,整间餐厅看上去就像个精雕细刻般的森林公园。
怀颂卿和颜予来到直接用一棵原木切面当柜台的接待处,核对好名字後,工作人员便将他们带到了西侧的窗边位置。
这里视野极佳,偏头就能瞧见残阳没入地平线,黄昏与黑夜相接的一瞬。
天色似乎于一夕之间暗淡下去,复古风灯发出的橙黄色暖光轻晃,为餐桌平添些许静谧暧昧的氛围。
怀颂卿的视线毫不避讳地投向对座的人,颜予硬着头皮承接,嘴上故作轻松地调侃:“这家店小衆的原因,该不会是因为太贵吧……”
怀颂卿似笑非笑,没有接茬。
等到侍酒师来送酒单,他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佐餐酒还是留给专业的颜先生来挑吧。”
颜予接过酒单,仔细地浏览起来。他翻来覆去地研究着,但迟迟没做决定。
怀颂卿提醒道:“菜是订位时就选好了的套餐,这会儿多半已经下锅,现在嫌贵反悔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颜予这才反应过来,解释说:“不好意思,我看看酒单设计。颂卿的庄园酒店也快开业了,这些款式都还没定。”
怀颂卿摇头叹气,直呼其名:“颜予,我带你来过节的。先前是谁在车上说工作要留到明天再干的?”
颜予露出这天第一个真诚的笑,擡手指了指酒单上某款来自南非的霞多丽。
等侍酒师离开後,他才冲着怀颂卿不是很领情地讲:“老板带打工人一起过劳动节嘛?这听上去怎麽有点让人高兴不起来呢……”
怀颂卿颇为无奈地指了指桌上摆着的迷你花柱:“五朔节,不是在欧洲待了两年,那边不过这个节的?”
以节日为主题的菜品依次上桌,颜予恍然大悟:“哦,过的,只是我自己实在没什麽节日概念。怀庄主怎麽会知道这个节的?”
怀颂卿低下眉眼:“看过照片,感觉挺有意思的。而且寓意也不错,庆祝春回大地,万物生长。可以重新开始,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颜予心中一动,想起十四年前,他也是差不多在这个时候迎来新生的。
他擡眸看向对面的怀颂卿,难得直接表示认同:“是啊,春天纵然短暂,但仍是值得欢庆的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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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後,两人离开商场,回到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