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
陈淳安袖袍一抖,收回被其安放在浩然天下的一双日月。
于是,一座天下,从艳阳高照,顷刻之间,变成了晚霞时分,残阳斜挂西边山头,流泻出最后一丝和煦天光。
陈淳安说了句题外话,“趁着蛮荒还未入侵,这段时间忙完了手头上的事,看来要带着几个心仪学生,去那剑气长城看看了。”
礼圣说道:“早该如此。”
好像万年过去,人心向下这个景象,只有南边的剑气长城,不曾被沾染,当然,不能说全部。
可至少是有大部分的。
陈淳安摇摇头,自嘲道:“我们儒家,一向遵从修身养性,论学问,讲道理,到头来,居然还不如一名江湖剑客。”
礼圣笑道:“一竿子打死,这种话,现在触景生情,有感而,没关系,回了文庙,回了南婆娑洲,就不要在弟子面前经常提起了。”
陈淳安默不作声。
老人转移话头,问道:“书简湖的千年天殛,也就是那些沉没湖底,堆积而成的累累白骨,以千万计数的恶意,这个宁远,当真能承负下来?”
陈淳安跃跃欲试。
礼圣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摆手道:“淳安就不要想着帮他承负了,南婆娑洲那边,后续还要你来主持大局。”
“世间最后一条真龙,三千年前,在老龙城登岸,一路逃窜,最终在骊珠洞天陨落,是为龙战于野。”
“书简湖所有枉死之人,所化厉鬼,承载三千年天殛,饱受煎熬,迎来一场解脱,是为其道穷也。”
饶是陈淳安,也没太听懂。
小夫子说起了大白话,解释道:“既是磨难,也是机缘,时也命也。”
陈淳安有些伤感,“最起码,也想去见他一面。”
礼圣微笑道:“去则去矣,可我猜,人家不一定领情,说不准最后还会把你拒之门外,不讲情面。”
陈淳安苦笑道:“从不相识,哪来的情面一说?我倒是希望,待会儿见了他,会被这个年轻人,撸起袖子,往脸上狠狠来一巴掌。”
“最好再骂我几句,只要不拖家带口,怎么都行。”
礼圣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或许现在的儒家子弟,欠缺的,就是那份有些上不得台面的性情,好比那个晚辈身上展露出来的意气疏狂。
形神不随尘世染。
形神又随尘世染。
浩然天下,万年过去,百家争鸣,有了,但是百花齐放,从未做到。
不得不说,这个剑气长城来的年轻人,为一座天下的所有山上人,都上了一课。
特别是读书人。
更是被训斥的体无完肤,脸上挨了一个又一个的响亮巴掌。
响的很。
礼圣忽然转过头。
西南方位,一名老僧,跨界而来。
站定之后,双手合十,朝着两位儒家圣贤行了一礼,先念上一句阿弥陀佛,随后说道:“见过礼圣,见过陈先生。”
两人都没有回礼。
对视一眼。
陈淳安侧过身,避开僧人这一礼。
礼圣倒是没有如此做。
小夫子直接转身,一步跨出,离开此地,重返天外。
老僧苦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低下头,眺望那座浩然天下。
陈淳安很想给他一巴掌,但想了想后,还是忍住了。
儒衫老人正要去往东宝瓶洲。
心湖响起礼圣的言语。
“淳安,等那秃驴到了我们浩然天下,找个机会,给他几巴掌。”
陈淳安哈哈大笑,瞥了眼那个僧人,心情大好,两只大袖狂甩,好似一名顽劣稚童,就此返回人间。
……
白玉京。
陆沉一个蹦跳,身形向后,凌空翻了好几个跟斗,跟只猴一样。
稳稳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