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是顾璨不认错,不改错,与他的关系有,但不会很大。
而是他陈平安自己,该如何做。
这是一个直面人心的问题。
要么大义灭亲,继续遵从以往的规矩道德,将顾璨斩杀,要么就对其不管不问,让他待在书简湖,自生自灭。
陈平安两个都做不到。
最最关键的是,倘若有外人来杀顾璨,他陈平安又该如何?
打得过的,一巴掌打死,打不过的,苦苦相求?跪下来喊人祖宗?
可要是这个人,来杀顾璨,是打着替天行道的名号呢?
比如先前的刘老成?
刘老成不是问题,因为他本身就是个满手血腥的山泽野修,陈平安拦着他,能过得了自己那关。
可要是换成宁远呢?
这才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许久后。
陈平安睁开眼,看了看顾璨,又看向身旁的妇人,说道:“婶婶,这段时间准备准备,等到顾璨一醒,我们就离开书简湖。”
妇人颤声问道:“去哪?”
陈平安点点头,“回家,回大骊,回我们住过很多年的泥瓶巷。”
妇人欲言又止。
陈平安沙哑笑道:“婶婶,命更重要,何况就算你和顾璨离开了这里,也能带走许多值钱东西,
回了泥瓶巷,将老宅子翻修一遍,再雇几个佣人,日子一样安稳,该享的福,一样都不会少。”
“让小泥鳅躲在龙须河,家乡的这条河,里面的水运精华,不比书简湖来的低,顾璨也能继续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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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陈平安所能想到的,最好的一个办法了。
唯一不清楚的,就是走的那天,宁远会不会现身阻拦,所以这件事,本身就有赌的成分。
而只要回了家乡,在泥瓶巷住下之后,陈平安就有把握,能把顾璨给“掰正”,让他既认错,又改错。
大不了他以后就少出门,短时间内,不再想着去北俱芦洲游历。
反正宁姑娘也走了,当年两人的那个十年之约,也不再作数。
事已至此,只能如此。
而他的家乡,落魄山上,还有一位武道十境巅峰的老人,不仅是一种威慑,换一个角度,要是自己实在教不好顾璨,就让他去竹楼那边跟着崔姓老人练拳。
说不通,那就打。
美妇神色犹豫。
陈平安看出了意思。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自古而然。
现在的妇人,绫罗绸缎换着穿,件件质地精美,而且里头绝大部分,还都是仿着宫中贵妃的服饰。
她是懂享受的,陈平安这些时日以来,听说过不少。
据说春庭府内,就有一名开襟小娘,原先是一位石毫国皇室的小公主,被顾璨专门掳了回来,一番调教过后,除了端茶送水,很多时候,都是为夫人教授一些个宫中礼仪。
在春庭府,面对顾璨娘亲,面对这位主人,所有的开襟小娘,其实都不是喊那夫人。
而是娘娘。
山鸡欲变凤凰。